‘好哇!什么时候我沙琊讲话竟让一个不知轻重的小贱婢来教训我,该打!’沙琊骄蛮的斥责着,眼见一个重重的耳刮子就要往小怜脸上挥去──‘慢着!’戏情站在小怜身前,气势慑人的说:‘沙琊,我身边的人还轮不到你动手教训。’
沙琊一怔,心有不甘的把手收回来,忿慨的道:‘姊姊,把你身边的人教好,否则下一次我不会再看在你的面子上放了她。’
‘哦!沙琊,也请你记住,下次你在我面前再没大没小,不把我放在眼里,你就试试看。’戏情语调轻柔,神态却严肃的说。
沙琊若以为她好欺负,她可就大错特错了,想敖烨乃堂堂一宫之主她都敢忤逆他了,更何况她这小小的侧室,而且还是未正式迎娶的。
‘姊姊是在威胁我啰?’沙琊语带阴狠的说。
‘哪里!’戏情笑笑。‘我是在教你“规矩”,在宫里,我是大,你是小,这一点你可千万要记住。’
‘你──’沙琊没想到戏情是这么难缠的角色!她原以为宫里这两天的传言已令她伤心欲绝,她只需在适当时机补上一刀……嘿嘿!她就等着接收夫人的位子。
但她料错了。
‘怎么,你是不服气吗?’迎视沙琊愤怒的眸子,戏情反而一脸轻柔的不在意。
‘妹妹当然……不敢。’沙琊阴森森的笑了,然后转身,昂着头高傲的离去。
‘哎哟!’她和突然出现的怪佬撞个正着,痛呼一声,跌坐在草地上。
敝佬却先发制人,捧着胸膛在原地跳着,‘哎呀呀,是哪个不长眼的浑蛋小毛头?
撞得我胸口好疼哪!’
‘你这糟老头!’沙琊抚着头从地上跳起来,‘是你走路不长眼睛撞倒我,还敢做贼的喊抓贼,看我不打死你才怪。’她发狠的骂着。
‘哎呀!原来是一条千年小蛇妖,我的妈呀!’怪佬又叫又跳,霎时蹦到戏情身后,惊慌的喊着,‘夫人,你快派人将这一条蛇妖抓起来,她会妖术,会让我全身的精力全没了,她是一条吃人的蛇妖哇!’
瞧怪佬演得这么逼真,小怜在暗地笑到肠子打结,就连戏情也让他逗笑了。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劈了你!’沙琊怒喝。
‘哇──蛇妖发怒啦!’怪佬继续尖叫着,灵活的身子在牡丹花丛中跳来跳去。
‘你──’沙琊的轻功没怪佬好,自然拿怪佬没法子,她忿忿的瞪了众人一眼,老羞成怒的离去。
沙琊走后,小怜开心的直拍手。‘大长老,你好厉害呀!小怜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戏情嘴边的笑却敛去,她开始想像敖烨拥抱沙琊的画面……她的心不断的抽痛着,不停的淌着血。
她想逼自己不要去想,却无法遏止自己几欲发狂的心。老天!她没有办法忍受……‘小娃儿,你怎么了?’怪佬又跳到她身边,好奇的张望着。
‘没有。’她飞快的背过身去,用手抹去即将落下的泪水。
‘你哭了?’
‘才没有。你不要胡说,我只是有些累了。’
敝佬轻叹一口气。‘小娃儿,别装啦!敝佬知道你心底想些什么,敖老弟虽然是到她那儿去……’
‘他真的……去沙琊那儿?’她原本以为自己不在乎,没想到只是自己骗自己。
老天!她在期望什么?她在奢求什么?
难不成她还期望沙琊说的全是骗人的?她还在奢求他心里爱的只有自己一人?
是的,他说过──我是天,我是夫,我不许你忤逆我。
他是天,她是地;他是夫,她是妻。所以,她该遵从三从四德,谨记世俗道德的规范,他要娶妾,她不得有任何异议,即使再心痛,也要将泪往月复中吞,撑起笑颜,恭顺的附上一句──恭喜夫君吗?
不!她做不到。如果她做得到,她就再也不是原来的自己了,而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空有躯壳的行尸走肉罢了。
‘是呀!他是去了,不过……’怪佬支支吾吾的,言词闪烁。
敝佬的回答让戏情残余的希望全数打碎。
‘我累了……小怜,送我回去。’
戏情笑了,但笑得好飘忽,心底出现个无底洞,逐渐将她吞没……是该结束了,她不要如此悲哀的过一生!
问题是,要如何结束?
短短时间内,她了解爱上一个人的喜悦,同时,也了解恨一个人的悲哀。
当晚,敖烨出现在薜斋苑时,他眼中的爱怜啃噬她的心,爱与恨的感觉交错盘旋着,深深困扰着她,一时之间,她竟不知道要用何种表情来面对他。
‘不欢迎我来吗?’有那么一瞬间,他冲动的想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好好的吻个够,好抚慰他的相思之情。但,他忍住了,咬着牙把满腔翻腾的爱恋全压下。
他是夫,她是妻。他要来找她,她这个做妻子的哪有不开心的道理?她应该要诚惶诚恐,喜不自胜才对。
但,她做不到。
‘不敢。’她垂下眼,不敢瞧他。‘这么晚了,夫君来这儿,有事吗?’他要一个不吵不闹只会应‘是’的木偶,她就给他。
戏情分明是在跟他闹脾气,瞧她这闷闷的样子,根本是存心想气他嘛!他受够了,他不要看到她这副温吞的死样子,更不希望看到她不吃饭、不喝水,只晓得哭泣来折磨自己。
他要看到原来那个朝气蓬勃、神采奕奕、灵敏精怪,只晓得挑战他的权威,不怕捋虎须的她!
但一向高高在上的他不晓得要如何先低头,所以,他冷硬的回了句──‘睡觉!’
戏情一听怒火高张。他这是做什么?在他陪伴了沙琊这么多天后,他才想起这个被他遗忘的小妻子,陪她一晚?这算什么?施舍吗?
她的一张俏脸乍红乍白,呼吸急促,几乎是晕厥过去,但她不能也不要在他面前柔弱。
‘我明白了。’她木然的走到他身前,伸出颤抖的手替他解开衣裳,但她的眼神始终没有放在他身上!
‘这是做什么?’敖烨拧眉,戏情这举动是无言的指控吗?
‘伺候你上床歇息。’她近乎麻木的回答。
‘够了!’敖烨低喝。他根本不知道要拿她怎么办才好,于是,他选择逃避,越过她的身子,迳自月兑靴上床,甚至背过身去。
戏情的心好痛,他这么厌恶与她相处吗?甚至同榻而眠也不愿意看她一眼,他已经厌倦她了吗?原来一个人变了心,就会变得这么无情无义吗?
她恨他!她好恨他啊!
泪水无声无息的滑落,就像她的恋情,还没开花结果就已支离破碎。
没有半点声音,没有半点感觉……这就是心碎的滋味吗?
戏情木头似的转过身子,茫然的眼看到外头花厅的桌上有一把刀子。
她以极缓慢的速度走过去,用手握住刀子,她要结束这一切!
戏情缓缓的走回床边坐下,看着敖烨英俊的侧脸,她心如刀割。
有一个声音在她心底呐喊着──杀了他!一刀刺向他的胸前,只要取回令牌,我就可以解月兑了,动手呀!
戏情流着泪咬紧牙关,把刀子高高的举起。
蓦然,敖烨睁开眼,黝黑的眸子不敢相信的看着她。
‘啊──’戏情低叫一声。因为,他的左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握住了刀锋。
他握得很牢、很紧,一道鲜血流下手腕……那道殷红的血吓坏了她,也彻底击毁了她伪装出来的面具。
‘你流血了!老天……’戏情她惊慌失措,抱住他的手腕嚷着:‘你放手呀!你快放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