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想一旦进了宫,就有机会再见到太子殿下了……”绿儿眼中闪烁著幻梦似的光采,脸上泛起一抹彤霞,充满期待地表明。
“绿儿,你别作白日梦了,太子殿下乃是未来的皇上,身分地位何其尊贵呀,就算你有侍寝的机会,怀了龙种又如何?由于身分悬殊,你在崇德宫中,仍旧是一名宫女而已,永无抬头之日,想飞上枝头当凤凰,谈何容易。”
鱼澹然当面泼了绿儿一头冷水,顾不得绿儿此刻怨不怨她,只希望绿儿将来不会悔不当初。
总之,乌鸦就是乌鸦,凤凰就是凤凰,在封建社会之下,这一切本是注定,任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鱼澹然只希望绿儿从少女绮丽的幻梦中速速醒来,不再沉湎,因为唯有正视现实,活在当下,才是人生的正途。
“这样吧,明儿个我和你姑爷回娘家去拜别女乃女乃和爹娘,不如你也一道回去,暂时就留在鱼府里吧,我会托我爹帮你挑一门好亲事,找个老实人家嫁了,将来相夫教子,柴米油盐地过一辈子,总比孑然一身强得多。”鱼澹然安排道。
“不要,不要,小姐,就让我留在你身边,伺候你一生一世吧。”
不管绿儿口里说的是真情还是假意,鱼澹然心意已决,况且她自身也难保呀。这个“假夫人”的头衔,不知得纠缠至何年何月,而这出“虚龙假凤”的结局,究竟是喜、是悲,她根本茫然无所知……
第六章
春夏相迭之际,七殿下朱瞻垣、柴毅及其家眷,和一些随行的官员、侍卫等,一行人纷纷化装成商贾与家仆的模样,组成—支不算小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出了京城。
京师之郊的道路上,碧草如茵,还有数种不知名的花儿,粉粉紫紫、有黄有红,点缀在遍野青翠之中,显得格外清新而娇媚,—片欣欣向荣景象,看了不禁令人心旷神怡,视野为之开阔下少。
马车里,鱼澹然坚持坐在靠窗的位子上,她掀开帘幕,兴致高昂,万般好奇地望向车窗外,心中的兴奋与喜悦,真是笔墨难以形容。
“表哥,表哥,你看,那边有一群鸭子在河里游水耶!”
随著队伍的前进,鱼澹然仿佛有天大的发现般,兴奋地又喊又叫。
“夫人,那是鹅不是鸭。”柴文掀开帘子看,不禁觉得好笑道。
“唉,千金之女,不问世事,哪懂得什么人间疾苦?”朱瞻垣为鱼澹然的天真有感而发道。
“对了,七殿下,咱们中午预备上哪儿用餐去?”
“柴兄,你又忘了,咱们此番乃微服出巡,暗中查访,基于安全上的考量,你还是改口喊我朱七郎吧。”
“朱七郎、朱七郎,哇!好玩,真好玩。”鱼澹然兴奋过了头,忘形地又拍手又叫好。
“娘子,收敛点,别让人笑话了。”柴毅神情严肃地纠正鱼澹然。
“无妨,无妨,表妹她生性活泼,淘气、天真,就由著她吧。都已经出了京师,那些规矩,礼节暂时搁一边,何况车里也没外人呀。”
“知我者,表哥是也!表哥万岁!”鱼澹然对著窗外大喊。
他们一路下来,又是歌声,又是笑语声,还有即景赋诗,随兴吟咏之声,可谓是,歌声、诗声、笑语声,声声入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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跋了一个多月的路,他们一行人总算浩浩荡荡进了扬州城。算算车程,大约只须再三两天,他们就可以抵达目的地了。
正逢仲夏之际,江南气候湿热难耐,加上旅途疲累,鱼澹然和柴毅如此千金之躯,早已不堪负荷,双双中暑病倒。
偏偏又下了场大雨,路面上泥泞难行,马车里更是颠簸的厉害,两个病人一路摇晃下来,早已花容憔悴,苦不堪言。
“表哥,呕……我想吐……呕呕呕……”
在没有任何防备下,鱼澹然说吐就吐,吐得朱瞻垣满身都是。
“呕……朱兄,我不行了!呕……呕……呕呕呕……”
柴毅见鱼澹然吐,自己也吐得一塌糊涂……
“少爷,少爷……你不要紧吧?”柴文一路奔波下来,不病倒就不错了,哪还奢望她还有多余的体力照顾别人。
“我来吧,你好好休息,别再病了!我一个人伺候他们两个已经手忙脚乱了。”
朱瞻垣一面照顾鱼澹然,一面伺候柴毅,他们两个都发著高烧,脸色苍白如纸,一副病假傲相,看了怎不教人心疼呢?
“表哥,水……水……”
“好,奸,水马上来。然妹,你要振作点,待一会儿到了前面客栈,我们立刻停下来,表哥派人去给你请大夫。”
朱瞻垣眼见他最疼爱的小表妹病成这副德性,心痛如绞,想临出门前,他母后还千交代、万交代,要他好好照顾鱼澹然的。
“朱兄,麻烦……给我湿毛巾……”
柴毅见朱瞻垣如此呵护鱼澹然,心里颇不是滋味儿,亦开口求助。
“好,柴兄,你稍候!”
朱瞻垣温柔地把湿毛巾敷在柴毅额上,细心照料著病中的柴毅。他不禁纳闷:怎么男人也这般娇弱呢?唉,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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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里,朱瞻垣彻夜守候著高烧不退的鱼澹然,而柴文在另—个房间中陪伴柴毅一整夜。
“七公子,表小姐的药来了。”
天亮时分,朱瞻垣就派人去煎了药过来。
“先搁著吧。对了,那表姑爷的呢?”
“差人给他送过去了。”
鱼澹然的这碗药,是凉了再找人去热的,始终不见她醒来,所以药就如此凉凉热热,热热凉凉,不知反覆了多少遍,她连一口都没喝。
朱瞻垣镇日守在鱼澹然房里,焦急不已,什么正事全交代手下去办了,自己只想全心陪在表妹身边,等著她醒来,奸哄她务必把药给暍了。
“表哥,这是……哪里?”
鱼澹然烧得糊里糊涂的,从昏睡中醒来,仍是头疼欲裂,抚著头随口问道。
“客栈里呀,你忘了?昨天下午咱们就住进来,还有大夫到这儿来为你看诊。”朱瞻垣试著唤回鱼澹然的记忆。
“娉婷姊姊呢?”
鱼澹然想起来了,柴毅也病得很厉害,她连忙追问柴毅的情形,不经大脑便月兑口而出道。
“你娉婷姊姊?然妹,你梦见她了吗?”
朱瞻垣一时没看出其中的破绽,只当鱼澹然是作梦了,并没把这话放心上。
“你……没去看柴毅呀?”
鱼澹然察觉自己差点露马脚,连忙又改变问法。
“去过了,他有比较好,药也喝了,晓也退了,放心,有柴文伺候著呢。”朱瞻垣只当鱼澹然这是妻子对丈夫的关怀,天经地义,理所当然。“安心吧,你相公不会有事的。倒是你,快把药喝了,额头还烫著呢。”
朱瞻垣细心地把药端至鱼澹然面前,一小口一小口帮她吹凉了,再慢慢喂进她嘴巴里。
鱼澹然被那种苦涩、恶心、刺鼻的药味呛得眼泪都流下来了,但她却怎么也不喊一声苦,因为她已病得没有多余的体力再去叫苦连天;还有,见她表哥那副“慈母”模样,她什么苦也喊不出声了。
“表哥,咱们什么时候进苏州城呀?”
“不急,不急,等你们病好一些再说。我已经派几个手下先到苏州去打点一切,等我们到达时,就什么都准备妥了,这不是很好吗?”
窗外依旧雨势滂沱,客栈里暑气难消,加上恼人的湿气,对于他们这些生长在北方的人而言,江南似乎不像古诗词里那般山明水秀、风光明媚,至少在仲夏之时并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