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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星临门 第2页

作者:牧芹

她忍不住又喊:“星儿喂!”

“娘,我在这里。”粮秣堆的后头,传来一道迟缓的声音。

老妇一听,忙不迭往草堆后头去,瞧见那蹲在一角的背影,站到他身后询问:“星儿,你又在难过了?”

沉默了一会儿,仇星这才转过脸。

“娘,您不用再找书给我了,我……记不住。”

对着妇人,仇星浓得像墨似的眉虽然微微蹙着,不过脸上却挂着温和好看的笑容,而伴着笑容出现的,是左右脸颊上两个若隐若现的酒窝。

他总是喜欢笑,所以很少有人能察觉得出他的情绪。

一会儿,站起比一般人要高的身躯,他一手拿着一颗硬得像石头似的窝窝头,并从一边的木架子上取下一副鞍具,然后往另一个马栏走去。

“小子,死都死了。”老妇跟在后头,看着仇星将那副破旧马鞍披覆在一匹公马身上。

“我知道,但是大黑跟了我……”大手温柔地抚着公马,并拿那颗窝窝头喂它,仇星的话声突然收住,因为他正在计算大黑究竟跟了他多少年。而约莫半刻,他这才挤出个数儿来。“大黑……它跟了我有十年吧,我小的时候就有了,它不爱吃草,却和我一样喜欢吃窝窝……”

仇星说话极缓,听老妇人说,大概是因为当年从崖上摔下来撞到头的缘故,而说话当中,他的笑容固然仍在,可眼眶却已微湿,因为他又想起了大黑健康的模样。

“啧!真不知道这死老头为什么要宰了大黑,它不过绊了一条腿罢了!”原本是来安慰人的老妇,此时反倒泪水和鼻水交错。

半个月前,她和男人按照往例进城,因为男人自己的坐骑那几天不知哪有问题,见人就踹,纵使是男人也不例外,所以男人就换骑了仇星的母马大黑。

去城里的路他们很熟,都走了十几年了,但那天男人也不知道怎么搞的,竟然决定要走另外一条山路回来。

那条山路极颠簸,再加上一连几夜的大雪盖掉了地上的坑坑洞洞,一个绊腿,就让驮着男人的大黑跛了。

大黑性子温纯又坚强,虽然腿跛了,却连哼也不哼一声,硬是将男人驮了回来,回到厩里还撑了好久才舍得往木架子上靠。

这样的好马哪里找?谁晓得……

“是我和大黑没缘分吧。”仇星叹着气,幽幽说道。

等他回过神来,那匹被他抚模的马儿居然倒在地上,而且频频用力喘着气,最后眼角甚至泌出泪来。

“啊,马儿,你怎么了?”仇星紧张的蹲下来查看,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呆在一旁,收了鼻涕和泪水,老妇突然生起气来。

“你看看、你看看,连这匹马都知道要替大黑难过,还流了泪呢,所以不是你和大黑没缘分,是你爹太狠心,像大黑这样的好马哪里找?要换成其他的马,可能在腿断掉的时候就把人给甩下来了,根本不可能把人给驮回来。这臭老头根本不该杀大黑,不应该!”

仇星回头看着老妇,她手上的书早散了一地,而两只拳头则收得紧紧,好似想跟人干架一般。

“娘?”

“这臭老头不该剥大黑的皮,又吃大黑的肉,我……我……”对着马厩门口,老妇就像一枝即将射出的箭。

“娘,不要,爹他……”他这第二个爹的脾气完全不能以常理来推断的,就像天要打雷下雨,你永远不会先知道!

老妇拔了腿就要出门,哪晓得就在她跨出去的前一刻,一个异物由头顶处飞下,不偏不倚地扎进她的发间。

吃了痛,老妇将那扎得她头皮出血的东西拿下来细看。

“耶?”是麦秆!惊讶之余,她和仇星同时抬头望向马厩的大梁。“欢儿?”老妇喊。

在这之前,她和仇星居然都没发现她的存在?

“嘻嘻,想造反啊,不怕没命?嘻嘻……不过就死了一匹马嘛!”大梁的阴暗处传来一道尖细、沙哑,且森寒的声音。

“小欢,妳在那里多久?”笑声停止一会儿,仇星才问,并且盯住那缩在梁上的瘦小身影。

他有多久没见到她了?数月有吧。

“可恶,谁再那么叫我,小心我割了他的舌头,没脑袋的笨小子!”梁上的瘦小身影晃了晃。

“欢儿,星儿是妳的哥哥,妳怎么这么叫他?”

“没脑袋就是没脑袋,一个男人为了一匹马哭成那个样子,真是天大的笑话,嘻嘻……”她早仇星一步进入马厩,而等仇星一进来,就是模着马鞍掉眼泪,他哭的样子实在让她想吐呀!

“小欢,下来。”仇星慢慢的喊,但梁上的身影却连动都不曾动一下,所以他只好弯下腰,随便拾了一把土,然后往上拋去。

眨眼之间,只看见那拋出去的土顺着仇星发出的掌风,轻而易举地就上到梁边,直直地扑向仇欢那张苍白又削瘦的小脸。

“呸呸!做什么?”措手不及,仇欢吃了一脸尘,跟着她腰身一翻,便像头飞狐似地,敏捷地自梁顶下了地面。

而她两脚才点地,就立即以极快的速度挪到仇星的跟前,不稍想,她小手一抬,就往他脸上刮去。

啪!仇星还来不及闪,脸颊上就已烙下了五指痕。

“欢儿,他是妳大哥,妳怎么老是欺侮他!”

“谁说的?我才没有那么笨的大哥!”一句话要说半天,一套拳要学一整年,这么笨的人,哪是她的谁?

仇欢昂着下巴,黑灵灵的凤眼眯成一条线,唇角更扬着一道鄙夷的弧度。她讨厌愚蠢,更厌恶笨人,在她眼里,大概没有任何东西比得上仇星的呆傻更让她瞧不起的了。

“星儿是妳哥哥,这个我最清楚,你们都是我抱来的。”老妇说。

“那又如何?爹说我和这个人不一样,就像云和泥巴,我是天上的云,他是地上的泥。”

呃……好象是喔?老妇搔搔头。大概是小时候撞到头,所以仇星的反应远远差了仇欢一大截。

而也因为发现仇欢资质过人,所以她那男人居然将仇欢隔离在山上,说是要教她独门武功。

只是武功是教了,就连那让人伤透脑筋的脾气,居然也给教了,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

“唔,这个我不知道,可是我可以确定,你们两个是兄妹,瞧瞧你们的长相──”

“我们一点都不像!”仇欢看着老妇,用力否认,“我的亲人只有爹一个,他养我,还教我武功!”

“这……这是谁跟妳说的?妳叫老头爹,也该叫我一声娘,星儿是我的儿,那妳就该和他是兄妹!星儿,你说对不对?”

老妇望了下仇星,但却不见他脸上有任何失望,只有唯一表情,笑!

“这是哪门子的说法?”仇欢不以为然,“呿,不同你们说了!”

袖子一摆,她踱步到马栏旁,盯住地上那半瘫着的可怜公马,抬腿使劲一踢。

“啡──”公马痛了,随即一声长嘶,并顺道将那梗在咽喉里的石头……嗯……是窝窝头给吐了出来。

炳!笨就是笨,笨马跟了笨主人可是会短命的!

嗤笑了一声,仇欢离开马栏,走到马厩门边,又回过头来眯眼看着身后的两人。

他们如出一辙的呆傻表情,不会因为仇星的模样比老妇年轻而有所不同,天下最蠢的蠢人,莫过于将“人性本善”装在脑子里的人。

她这个娘也就算了,他嘛……呵呵,更是蠢中之蠢!

视线落向仇星,看着他那张五官和自己七分神似的脸。

他们同样有双凤眼,只是仇星的比较呆,她的比较灵活;他们同样有个形状好看的鼻,只是仇星挺些,她的则稍微小了点;还有,他们还有张唇瓣同样丰润的嘴巴,只是仇星的常常都带着呆得要命的笑,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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