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忘了要说什么了。”盯住郎兵担心的眸彩,羽衣原先想说的话,此时却不想说了,因为时候未到。
“忘了就算了,等想起来再跟我说也是一样,走吧。”郎兵转过身,很自然地想要牵某人,只是没瞧见人影,他一惊,“宝驹呢?”
两人一起看往黑压压的人潮。
在一处卖鞋的摊子前头,他们找到了宝驹,只见宝驹盯着摊子上以珍贵小羊皮裁制而成的鞋子,就是不肯离开。
“别看了,过来,跟紧一点。”拍了宝驹一下,郎兵就要走了。
“啡!”宝驹不太愿意。
“我们连今天的吃住都有困难,没钱看这些。”郎兵干脆拉着宝驹走,只是才走一步,却发现换成羽衣杵在摊子前头,“羽衣?”
“喂!这位兄弟,你怎么赶完小的又赶姑娘?你这样我怎么做生意!”见状,那摆摊的中年贩子不由地喝道。
郎兵未加以理会,只是牵着不太情愿的宝驹,看着脚步顿住的羽衣。
“兄弟,要不这样,你瞧瞧你们三个,哪个要跟他比速度。”中年贩子指着身边一名瘦高脚长的青年,“从这里到五泉山脚,来回不超过十里,跑赢了他,我这摊子的鞋就随你挑,不过要是输了,也只要你十个铜钱。怎么样?十个铜钱搏一双好鞋,划得来吧?”
“你少欺侮外地人了!有谁跑得过你儿子?他可是兰州第一快腿耶。”何况眼前不是幼小的娃儿,就是娇弱的女人,要不就是瘸着腿的汉子,那十个铜板肯定给诓了。
一名约莫五旬年纪的独臂男子,自摊贩后头的一道门走出来,和鞋贩互递了个恶意的眼神之后,看着郎兵他们。
“这位兄弟,你们打哪儿来?”他改了口气,好声地问。
“西边。”郎兵随意答了。
“凉州吗?”听郎兵说西边,汉子竟是亮了眼。“呵,你腿上的伤是打仗来的吧?十年前我也到过那里,瞧我这没了手臂,就是个证据。”
兵籍未除,郎兵不想因为多言而惹来无谓的麻烦,所以他拉着宝驹,又催了羽衣一声。
“兄弟,别走这么快,我不会为难你的。我有家旅店,如果你想要有个地方落脚,我倒是有个方法,你要不要听听?”汉子连忙喊住郎兵,“虽然兰州比其它地方好很多,但是外地人在这里不好营生,刚刚也听到你说了,你带着女人小孩也不方便。”
“我先说清楚,我什么也没有。”
听了,旅店老板笑开了。“那我也说清楚了,我不会骗人,只是利人利己,你有地方住,我也有工可用。”
“什么工?”郎兵看着旅店老板。
旅店老板手往鞋摊后头的那道门比去。“就是那里了,虽然只是家破店,不过勉勉强强可以活口,我现在缺个喂马的,如果你顶这个缺,我就供你住。”
“喂!兄弟,你小心被他骗了,说什么喂马,其实是捡便宜工,什么事都得干啦,搞不好连你的女人和小孩都得一起上啊。”鞋贩子说道。
“王八羔子,你可不可以闭嘴?再说我就把你轰走!”旅店老板怒言。
“要想把我轰走,你早轰了!也不看看是谁帮你带来客人。”他的鞋做得好,来往的商旅都爱穿他的鞋,买鞋经过这里,也就顺道住进旅店了。
“嗤!”鞋贩子说得是实话,因此旅店老板只好吞下那口气。原以为郎兵听了会走掉,没料到他却牵着宝驹往店里走,并一手伸向羽衣,要她过来。
“你能保证提供我三人的食宿?”郎兵问。
“食宿?不不,我只答应提供你住,吃的话……”
“不包吃,就甭谈了。”郎兵停住脚。
呦?看来他还不好诓嘛!“嗯……要包吃住可以,不过也要你们值得。”
你们?“只有我,我什么都能做。”
只有他?旅店老板讶异地瞠大眼,刚刚他是瞧他们有三个人,而且其中还跟了个美丽的姑娘,所以才搭讪的。不过……只要他们肯留下,他自然有办法“人尽其用”。
“好吧好吧,一切好商量,进去再说。”
“你真要答应?”羽衣迟疑地看住郎兵。
“起码这一阵子饿不着,也不用流落街头。”郎兵按住羽衣的肩头,给了她一个可靠的笑容。
第六章
旅店老板果真如鞋贩子所言,摆明着压榨郎兵的气力。从进了店,就开始要郎兵忙着,上从劈柴、整屋,下至替旅客的马清粪、刷洗,都得全部揽下。
真要把老板交代的那些活儿干完,恐怕也花上数个月的时间。
日子匆匆,半个月过去了……
“老鬼,生意不错嘛!”旅店前头的鞋贩子说。
“早就该这样了,生意早点好,也不用每天杵在这里跟你大眼瞪小眼。”旅店老板送走一名客人,站在门边,一张嘴笑得合不拢。
“你走的屎运,骗到了哑巴神,明明说好只用男的,现在居然全用上了,干脆也叫那小娘子来帮我买鞋好了。”
那男人虽然跛了条腿,但是力气大又勤快,什么粗活都干,而为了不让男人太吃力,那小娘子还帮忙作些轻点的活儿,再加上个男娃儿……虽然长得怪模怪样,对安抚马呀骡的情绪倒挺有一套!
鞋贩子盯住正在摊子旁边,逗着那头没事就爱踢人的凶骡子的宝驹。
“你给我闭嘴!他们吃我的,住我的,当然得做我的工!”
“住破房,每天三餐吃饽饽,这种烂活儿谁要干?要不是人家是老实人,你这样压榨可能早惹杀机了,不然你起码添点零用什么的。”
“你休想要我买你的鞋!无奸不成商,他这么吆喝,无非是想教他买鞋来添他们,也不算他便宜点,最后还不是肥了鞋贩子的腰囊。”
“大叔,我想和他比快。”正当两名“奸商”斗嘴之际,本来和骡子在玩的宝驹居然凑了过来,对着鞋贩子说。
“小兄弟,你总算忍不住了,我瞧你一天到晚在摊前溜过来溜过去,迟早有一天会开口,要比是吧?十枚铜钱呢?”鞋贩子将手掌一摊。
“嗯……这里。”怯生生地递出手里的铜钱。
鞋贩子接过一看,“这里只有七枚铜钱哪,去去去,等凑足十枚再过来,我家大郎可没这么闲!”鞋贩不满足地又将铜钱还给宝驹。
大郎?宝驹望了一下旁正露出一脸鄙夷的青年。固然他心里信心十足,但钱没凑齐,根本连比也甭想比,就连他手上这些,还是羽衣半个月下来省吃俭用,一点一点攒下来给他的。
他真的好想穿新鞋啡!铜铃大眼一瞥,宝驹看向摊上的羊皮鞋子,捧着铜板失望地转身欲进客店。
“喂!等等!”许是改变了心意,鞋贩子叫住宝驹。
宝驹一听,兴高采烈地回过头,嘴更咧得如血盆儿般大。
“我……我可以比了吗?”
鞋贩子搔搔头,有些不情愿,但最后脸将手摊开,“来吧来吧,就这么一遭,下不为例。”其实也不是下不为例,眼前这七枚铜钱和十枚铜钱都是稳赚不赔的生意,不赚白不赚!
宝驹笑嘻嘻地再次递出铜板,并与一脸胜券在握的大郎到比赛起点去。
两刻钟之后,宝驹兴高采烈地跑回了店里,怀里揣着一双羊皮鞋,手里还抓着七枚铜钱,急关找羽衣。“羽衣、羽衣!快看!我有鞋穿了!”
宝驹在店内的某个角落找到了羽衣,并将刚刚与大郎赛跑的事,一鼓作气地全告诉了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