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妳的样子肯定是记得。”田馨馨低下脸,啜着咖啡,放下杯子,又以小汤匙抠着杯子边缘的女乃油泡。过了许久,她一直没再说话。
“妳说那个姓柏的,他怎么了?”不知道是神经紧张还是怎么着,田馨馨的沉默,竟让她扣着咖啡杯口的拇指越压越重。
田馨馨抬起头,看着范聪美,慢条斯理地说:“妳一定会觉得惊讶,我啊……和他交往过。”
“锵!”范聪美杯子里的汤匙掉了出来,它先敲到桌沿发出声响,然后又掉到地毯的地上。
“没关系,我帮妳换一支新的。”
原本应该在柜枱忙的杰夫,竟然能在第一时间出现,他弯腰捡起范聪美脚边的汤匙,然后又叫人送来一支新的,确定没事后,才又离去。
“看吧,我就说。”田馨馨脸上顿现得意的笑。
“说什么?”新汤匙放进杯子里,她无意识地慢慢搅动它。
“就是刚刚说的,那男人对妳有意思啊!看,妳一有动作他就跳出来,我根本没发现他人就在附近耶!可见喔──”
“哈!”范聪美强颜欢笑,而后咽咽口水,“妳……还没说完,那个柏玮仁。”
“对啦,说到那个柏玮仁,妳一定不知道他后来到法国去念书,我和他在那里遇上了,很有缘吧。”菱唇轻轻抿。
“怎么遇上的?妳……不是一直在英国。”
“没啊,谁说我一直待在英国,在英国修完一些语文课程,我发觉我对法国好像更有兴趣,所以我大学是在法国念的,人的关系就像一条链子,妳认识这一个,绕了一圈,就也和另外一个牵上了,我遇上他的时候,他正在‘LeCordonBleu’读书,和我最初认识的朋友的男友同学校同科系,妳说这是不是很巧?”
范聪美听了,也只能被动地点头。
“说到他,其实我这一次回来,多少也和他有关系。”聊到这里,莫名地,田馨馨的神情变得黯然。
“为了……他?”推算一下时间,柏玮仁回国也不久,那么她是紧跟着他的脚步回来的?
“嗯,如果真要说,实在是一言难尽……”田馨馨面有菜色,不由地,她抚住小肮,停了一会儿才开口,“喂,聪美!”
“啊?”有点出神的她,再度抬头看着对面的人。
“聪美,妳……对未婚生子的人有什么感觉?”
“啊,什么?”她眼睛瞪得特大。
“妳干什么一直‘啊’?我是问妳对未婚生子有什么看法?”原本只是轻抚,但下一秒却变成按着肚子,而且脸色变得相当难看。
“未婚……我不赞成未婚生子!那是既不理智而且不负责任的行为!”她的声音略显激动。
田馨馨听了,抿起嘴,“我就知道妳不会喜欢人家这样做,因为妳是个理性的人,不过遇上真正喜欢的人,那就……嗯……妳能了解那种感觉吗?呕……”
“馨馨!”看田馨馨突然捂住嘴巴作呕吐状,范聪美再也忍不住站了起来,体形不算苗条的她这一站,一不小心碰到桌沿,使得桌上的瓶罐发出铿锵响声。
“怎么了?小姐不舒服吗?”不知何时,那神出鬼没的杰夫又从旁边冒了出来。
“我……请问你们的洗手间在哪里?”捂着嘴的田馨馨站了起来,见杰夫比了个方向,便匆匆往那里奔去。
“Mei,妳朋友吃坏肚子吗?”杰夫问。
吃坏肚子?是这样吗?范聪美愣着。
“该不会是我们店里的东西有问题?”
是饮料的关系吗?如果有问题,也不会等到喝完才发现。范聪美这么认为。
“Mei……”
“杰夫,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问了,等她出来再问看看怎么回事,好吗?”
“喔,OK。”
受不了脑子很乱的时候有人在旁边呱噪不停,范聪美迳自坐了下来,脸向着店外,开始发呆。
☆☆☆
柏玮仁、田馨馨……在法国交往?未婚生子?这……究竟怎么回事?
那天下午,很可惜,等田馨馨从洗手间回来,想一举问清楚的她,却被田馨馨一句“身体很不舒服,下次再说。”给堵了回去。
于是,往后的一个礼拜中,她每次见到柏玮仁,都会忍不住想起那天的谈话。
“妳怎么了,好像有心事?妳爸妈不是没问题了?”骑着机车,柏玮仁问那坐在后座,却一直没吭声的范聪美。
已经连续好几天,见面时她都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就算问,也是闪烁其词。
“我爸妈暂时是没事了。”两手抓着机车尾端,透过安全帽的护目镜,范聪美瞪住自己的小肮。
因为彼此住得近,上班地点也不会离得太远,所以和柏玮仁约好,如果天气太热或下雨,就换她开车,其它时候,就由他骑车接送。
“阿美,今天会很热吗?”
“嗯?”聪美抬头,盯着他的背。
“要不然妳怎么一直抓着后面?”而不抱着他?他似乎已经习惯腰部被她软绵绵又有肉感的手臂圈住的感觉。
“喔!”聪美这才将手臂移到他的腰间,而因为前倾姿势的缘故,她明显感受到自己的小肮凸出,那种感觉有点像怀孕,一想到怀孕,她不禁又联想到田馨馨在咖啡馆里的呕吐事件。
“你对未婚生子有什么看法?”她突如其来地抛出个问题。
“未婚生子?”这个问题让他的肌肉下意识地紧绷。而他的这种反应,正好让圈着他腰身的范聪美清楚察觉。
“你对这个问题很敏感?”
“有吗?”机车转进他们居住的社区。
“没有吗?”如果没有,那他的月复肌作什么抽了那么一大下?“那你的想法呢?”
“我不赞成未婚生子,要做就要有准备。”
“如果不小心呢?”
“不小心就要负责任!哪有爽过就算了的?”不知道哪来的义愤填膺,他用词既白又直。这也让范聪美思及某事,只是想收回那几句话,已经来不及。
“对不起,我问这个你是不是不高兴?”她居然忘了他妈妈就是未婚生子生下他,然后就把他丢给他外公抚养。他小时候只看过相片里的母亲,后来长大一点,懂事了,那个未曾尽饼抚养责任的母亲,却又时常回来找他。至今,他仍在为认不认母亲这个问题犹豫不决。这些事,他都曾跟她提过,她居然给忘记了。
“没有。不过妳为什么会突然提到这个?”
“就只是……”原本她想这么含糊带过,但是心里有问题一直不问,心里头实在闷得受不了,老实说,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阿美?”他等着。
“你记得田馨馨吗?”她决定让问题明朗化,于是把话题直接转到主角身上。
“谁?”
“我的好朋友,国二到英国去的那一个,我曾经帮她传过信给你。”
也许她不该多想,因为谈恋爱的禁忌之一,就是谈起以前的情史。他之前没跟她说,可能是因为怕麻烦,况且她和田馨馨又是好友。
今天要不是馨馨回来,还在无意间透露这件事情,也许他会永远都不说吧。
不过,换成是她,也会这么做。
柏玮仁静了一下,才开口:“我记得她,我有没有跟妳说过,我在法国念书时遇到她。”
很好,很诚实的男人。“没说过,不过现在我知道了。”
“怎么了?”
“她回来了,一个礼拜前我和她见过面。”
“真的吗?妳和她聊过了吗?她最近怎么样?我回来之前还有见过她。”
他回来之前还有见过她,那么时间上也就吻合了。
一连几个问题,问得范聪美有点吃味,没来由地胡思乱想起来,她明明知道这样子好幼稚,但是就是克制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