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暴风雪的肆虐下疾行,没多久总算赶到村庄。
“姑娘,为何有人想要杀你?”一到达安全地带,云丹书马上放开搂在白衣女子腰际上的手。
若不是情况危急,否则他绝不会不遵守男女授受不亲的教条。
白衣女子踌躇了一会儿,在一番思虑之后,正微启朱唇欲解释之际──
“啊!雪女!有雪女呀!”
少数在暴风雪天仍在外活动的人,一见到白衣女子无一不吓得像逃难似地纷纷走避,原本窗户留有细缝的几户人家在听闻外头的叫喊声之后也跟着紧闭门窗。才一下子的时间,整个村庄顿时变得空寂无人,只有满天满地的雪花。
她哭丧着脸对他们俩拼命摇头,表情像遭人冤枉似的无辜。
“我们这边的村人就是这样,以前受过的惊吓到现在还没恢复过来,所以难免会对穿白衣的女子敏感,希望姑娘你别太介意。”云丹书歉疚地说。
白衣女子脸上眼底闪过一抹一闪即逝的複杂神色,在云丹书还来不及细看之前,又转为原来的无辜样,她摇摇头回应他,然后悄悄拭泪。
奇怪,难道会是他看错?云丹书纳闷地搔搔头,感到有点不明就里。
“姑娘,请问你住哪儿?我们送你一程。”话落的同时,他也转头看向毋情。
发现他面无表情,冷着一张脸,从头到尾始终不曾参与他与白衣女子的对话,云丹书知道原因,所以也不忍数落他的无礼。
只见白衣女子的头愈俯愈低,然后轻轻摇头,始终不说一句话。
“那可有亲人住此附近?”
如果真是无家可归之人,为何一个姑娘家会在傍晚时分出现在狂风大雪的山上?又为何被人追杀?云丹书满月复的疑虑,却不敢问出口。
耳边传来抽抽噎噎的低泣,云丹书知道她哭了。
“姑娘,你有何打算?”
她螓首轻摇,头压得好低,双手不断扭绞着裙衫,任谁也看不见她此刻的表情,让不知情的人以为她是不知如何是好。
“不如你先暂住我们那儿,等暴风雪过后再作打算可好?”云丹书又瞄了眼始终不哼一声的毋情,见他的眼光依旧、表情不变,这让他松了口气,因为这就表示毋情不反对她借宿他们那儿。
闻言,白衣女子骤然抬起头,心里有些吃惊,随即又皱皱眉头颇感为难,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并不是件好事。
毋情突地转头,脸上满是不屑。“还故作什么矜持,赶快决定要或不要,反正是两男一女,又不是孤男寡女,怕什么?再不快点决定,小心我们把你给丢在这里,省得我们还得陪你在这儿吹风受冻!”话罢,他不耐烦地伸手就想拉她。
她见状,倏地倒退数步,胡乱点了点头。
乱发的她未加梳理,虽然无法让人看到她的表情,但也能从她倒退两、三步的举止上看出她被他的行为吓到了。
“好的话还不快点走!”撂下话,毋情收回手,转身疾步往自个儿住处的方向而去,完全不理身后的两人,也不觉肩上几捆柴的重担。在狂风大雪的侵袭之下,他只觉得自己全身发冷,冷到简直麻木了。
“你……不能说话?”云丹书小心翼翼地问着,心里就怕一不小心会触碰到小泵娘的隐痛。
雪残微点头,平缓的反应没有所谓的伤心与激动。
“是打从出生以来就这样子,还是因为什么原因所造成的?”云丹书好奇地趋前一问。
雪残偏过头,静静地后退一步保持距离。
云丹书这才惊觉自己的行为失礼,迅速后退数步。“噢,真对不住,在下失礼了。”他抱拳拱了个礼,歉然说道。
毋情跷起二郎腿坐在一角,冷眼旁观他们俩,对於他们的对话他始终不屑参与,最后实在受不了便起身转进灶房烧水砍柴。
他的动作惹来雪残的一瞥;莫名地,她的眼底突然闪起两簇小火,惊觉身边尚有人在,她赶紧移开视线。
控制、控制,她要控制住情绪!绝对不能在仇人面前出了纰漏。
她握紧双拳不断告诫着自己,激动的情绪也因此渐渐平复下来。
“姑娘的芳名是……”
雪残。她张口无声地回答他的问题。
云丹书皱了皱眉,听不懂她在说啥,遂走近一点想看清楚她的唇语。“姑娘,你能否再说一次?”他死盯着她的红唇等待她再度回答。
雪残没开口,反而比手划脚起来。
云丹书盯着她的动作,起先摇头表示看不懂,见她只是简单扼要地重複同一个动作,他随即意会。“你要用写的?”
见她激动地频点头,好像很开心他总算开窍似的,他不禁摇头失笑。走入内房,出来的时候,他手中已多了毛笔、墨条与砚台,以及十来张白纸。
“我帮你磨墨。”将毛笔递给她之后,云丹书开始磨起墨来。“对了!泵娘,你会写字?”他尽量问一些能以点头摇头方式回答的问题。
雪残微点头,然后朝他甜甜一笑。
目前最重要的,就是以甜美纯真的样子卸去他们的心防、取得他们的信任;如此一来,她报杀母之仇的计划才能得心应手、无阻无碍。
第1章(2)
“在我们这个传统大男人的村庄里,会写字的女人并不多见,想必姑娘是来自其他村落吧?”磨好墨之后,他将砚台推向雪残,好让她就近沾墨。
沾好墨汁,雪残压住白纸振笔挥毫。没多久,白纸便出现数行娟秀的字迹,待一气呵成至最后一笔,她停下笔,露出满意的笑容。
云丹书走至她身侧,望着桌上的白纸黑字念道:“雪残,江西萍乡人,从小失亲无人依靠,四处漂泊为家,现在倦了,只想找个安定的住所,但愿两位能够收留雪残,雪残甘愿做任何事以报答两位的恩情。”念完,他望着她犹豫了。“这……”
可以吗?雪残在白纸上又加了这一句。
“这要问问进灶房的那位,房子是他的,不是我的。”
雪残低头沉默了好一阵,再抬头,一脸微笑地沾墨又写下几个字。敢问两位的名字?
“在下云丹书,另外一位叫毋情。”云丹书走到她左侧的椅凳坐下。
毋情、无情,好个无情!对人不理不睬、漠不关心,怪不得叫无情!丙真是人如其名!雪残在心里嘲谑地想着。
这也难怪,体内同是流着毋家人的血,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雪残饱含仇恨冰霜的眸光死瞪着灶房处,一会儿回过神,知道该收回视线了,她眨了眨眼,仇怨的眼神快速变成单纯不解世事的眸光,嘴角亦极度配合地勾勒甜美动人的笑,她又沾墨写下字。
两位壮士二十九?
云丹书笑了起来。“没想到我们比实际年龄还苍老了两岁!”
这么说是二十七喽?她写完搁下毛笔,一张满满的白纸黑字换上另一张全新的白纸。
“我们不像二十七岁吗?”
雪残笑着摇头,眼神无意发现灶房口站了个修长身影,她墨黑的眸子突地变得深邃;眼珠子原来就很黑的她,这会儿抹上了层墨色,更添一股怪异的色泽,教人望进她眼里如同掉进一潭可怕的黑沼泽般。
她直直地盯视毋情不语,就连云丹书说什么也没听到。
“怎么了?”云丹书边说边回头。
从头到尾,毋情连瞧都没瞧她一眼,这会儿更是完全不理会她投射而来的目光。“丹书,别老顾着聊天!天色已晚,咱们还没烧柴煮饭呢!”他的眼神彷彿在怪他见色忘友似的。
“对对对!我差点忘了,等会儿我就过去帮忙。”这小子!就算当年的那件惨事导致他对女人避之如蛇蠍,但也不至於对所有的女人皆不屑一顾,毕竟并非所有的女人都如那个害他家破人亡的恶毒女人一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