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相较清儒的坦荡,绍寒却是张大双眼,脸上明摆着两大字──“不信”。
清儒斜睨他一眼,“寒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个道理你不该不知。”
什么啊,这跟雪娃有什么关系?绍寒不解的点头。
“想必你日子过得太安逸,已与街坊那些三姑六婆成为莫逆之交了吧?”
绍寒偏着头想了一会儿,这才不甘心的嚷嚷:“大哥,你居然拐弯抹角骂我爱嚼舌根!”他促狭的学孩童语气闹着说:“既然你认为我是这种人,那好,我现在就去跟雪娃说我们即将远行的事!”
“寒弟。”清儒哭笑不得的摇摇头。这小子怎么爱玩爱闹的个性从没变过一丝一毫?
绍寒转身作势欲往竹园的方向去;哪知一转身就瞧见雪娃那张独一无二的“大笑脸”,害他惊得以高八度的嗓音发问:“雪娃,妳什么时候来的?”
“我刚来没多久。”
清儒不安的又问:“妳有听到什么吗?”
“没有啊,我什么都没听到。”圆眸轻转,自是一番娇俏纯真模样。
幸好。清儒总算放下心,要不,依这些天的观察,她还真有可能会想尽镑种方法与他们同行。
“喂,师父,回神啊!”雪娃伸出五指在清儒面前晃啊晃。“别忘了,你要教我练武。”
想想不知何年何月能再相见,凭她好打抱不平的侠义仁心看来,学习武功倒也是刻不容缓之事。
清儒应允,当下教了雪娃数招太极拳中以柔克刚、以力使力的招式。
两人合练了一个时辰后,雪娃竟大言不惭的要求绍寒当坏人,与她来场鲍平决斗。
“看我的西瓜拳。”
“什么西瓜拳?”
“喂,哪有打架打到一半还问招式名称的啊?”
“说一下啦!”
“好吧,怕你死得不明不白,我就好心告诉你,太极拳中不是有画圆切半推向左右各一吗?这不就像是在分西瓜,一半给你、一半给我吗?”
“啥?哈哈哈!”
“笑什么,看招!”
虽然雪娃的武功底子不深,但听她那些稀奇古怪的对话倒是可让敌人分心不少,甚至武功招式漏洞百出。
在旁观战的清儒听到雪娃如此命名自己所传授的太极功夫,笑意再度溢满他的双眸,且连嘴角都不自觉的微微扬起。
唉,为何他有种不愿与雪娃这个鬼灵精分开的感觉呢?
或许是因为师徒关系牵绊的缘故吧!清儒替自己的怪异心情下了个结论。
第五章
月牙儿斜躺于漆黑的夜里,星斗偶尔闪烁相伴左右。
已是三更,除去更夫尽责的打更声,四周是一片阒静。
“大哥,”绍寒挨近清儒,低声说道:“有人跟踪我们。”
“打从出古府开始,他就跟在咱们后头了,不过,在他身上,我并未感到杀气。”
“所以大哥才刻意放慢脚程,有意待后头那名陌生人跟上,好追问他跟踪我们的目的?”
瞧见大哥眼中的激赏,绍寒开始装模作样,“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啦,人家会害羞。”他的莲花指还不安分的在清儒胸前画圆圈。
清儒轻哼一声,拍掉他的手,不予置评。
因为每回都是这样的戏码,起先他不了解绍寒的性子,还会配合几句,但最后却落到被路人以“断袖之癖”的奇异眼神相待。后来他学到教训,对付绍寒唯一的方法就是闭嘴。
绍寒虽不正经的闹着,但清儒一个眼神示意,两人即有默契地拐入巷子内。整条街只剩一人疾速奔跑的脚步声。
“咦?人呢?”原本跟在他们后头的陌生人眨着好奇的眼眸四处搜索。“忘了他们学过轻功,这教我该怎么办啊?”正想往前方追赶的同时,一把扇子就这么恰巧地抵住他的喉咙。
只要上前半吋,身体和脑袋立即分家。
“小子,你跟踪我们有何目的?”绍寒俊美的笑容竟如夜晚的魑魅,邪气得令人发颤。
听到熟悉的声音,那名陌生人突地放声大喊:“别冲动!是我啊!”
她绝非贪生怕死,只是识实务为俊杰,遵循老祖宗的至理名言行事罢了!
“雪娃?”
清儒剑眉一挑,迅速解下她头上的男子束发。秀亮如乌木、柔顺如丝绸的云发瞬间飞泄而下。
“真的是妳?”一种名为惊讶的情绪拂上清儒眼眸。
绍寒并未错过他的反应,却只浅笑未语,问话对象依旧是眼前佳人:“妳怎么跟来了?”
“妳偷听我们谈话。”这是直述句。
“师父啊,用偷听两字形容自己徒儿未免太狠了吧?”雪娃唇边尽是笑意,无畏地对上清儒那双无底的眸。
或许旁人都怕清儒那副无欲无恨甚至无情的深眸,但她偏不。
清儒一怔。有意思,这小妮子居然不怕他!这倒新鲜。并非他长得不忍卒睹,也暂且不论男女有别的世俗观念,光凭他冷若冰霜的神情,就足够吓昏十来个所谓的大家闺秀。
“大哥,现下咱们该如何做?”绍寒并不是故意打断他们的凝望,只是要望也得选蚌好时机才是,现在既无美景又非良辰,还是把心思放在正事要紧。
雪娃轻哼一声,像是不满绍寒问这话的意思,“我既然来了,当然就跟你们一起走啰!”
哪知清儒第一个反对。“不行。缉凶之事岂可儿戏?妳既是一介女流,又无半点功夫,还是早早回古府才是正途。”
哼,又是根深柢固沙文主义作祟。
“女流之辈又如何?难不成江湖上没有侠女行侠仗义之事?再者,要论徒儿的武功不高,当师父的也难辞其咎,不是吗?”
清儒惊于她的辩才无碍,一时语塞。一则她的论点正确,二则她欲为天下百姓惩奸除恶的心意令人动容。但……
“好,我以师父身分命妳回古府,并不得有打抱不平、强出头的举止。”
一想到她得罪市井流氓的模样,他就觉得浑身不对劲。
“哪有人这样!”雪娃忿忿不平的嚷着。
绍寒在旁,嗅出清儒有着某种不同于以往的气息。站在他的立场,他当然希望雪娃留下,倒不是因为赞赏她的古道热肠,而是隔山观虎斗,这出戏才有意思嘛!
僵持不下,雪娃绷着的脸却忽地放松,取而代之的是众人不解的笑靥。
“好,徒儿谨遵师命。”她转身,以慢动作缓缓伸出右脚。“唉,现在天色已晚,我一个人回去不知道会不会遇到坏人啊?”再伸出左脚以龟速步行,“天色这么黑,实在好恐怖啊!”
拖着右脚,每踏一步相隔大约两秒。
“人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看我这好打抱不平的个性是改不了了。万一我又遇到街头霸王,没有师父、绍寒、小火、小净在我身旁,那我的下场一定很惨……”
听她近乎自言自语的可怜语气,看她孤独寂寥的背影,真是令人鼻酸。
“雪娃──”
雪娃淡然回头,“师父,你别担心,我到地狱后,绝不会说这一切的一切都只缘于你今日不准我跟、耽误我学武所造成。你放心,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即使我在地狱饱受折磨,我也会跟阎王说你的好话,希望你长命百岁。”
语毕,她又举起左脚,牛步似的往反方向走去。
左一句地狱、右一句阎王,任谁听了都会打寒颤。
绍寒瞥见清儒眼中极深的压抑,乘机打边鼓,“大哥,这么晚了,雪娃一个人回去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啊?”
咦,居然还不为所动?
绍寒继续游说:“唉,其实雪娃说得没错,依她的性子,让她安分不管闲事,那还不如叫我去偷王母蟠桃来得实际。唉,看来,她未来的日子可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