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对他笑,目光却迎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那个叫裴相琳的女人,五年不见,她更加成熟美艳。
对方的目光朝她这方瞟了过来,定眼看了她两秒,似乎没认出是她,与同伴相偕,找了个她跟潘群相邻的位置坐下来。
她收回目光,继续读着手上的文宣。
“你的自由从现在开始倒数计时。”裴相琳笑着对坐在她对面的同伴说。
“少来,人家彼得说结婚后我还是可以自由地做我想做的事,他才不会绑住我。”对方瞪了裴相琳一眼,满脸扬着幸福与甜蜜的风采。
“男人啊,结婚前说一套,结婚后又是一套,只有傻瓜才信。”裴相琳促狭地道。
“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我还不解你吗?”对方瞅了裴相琳一眼,突然正经地问:“说真的,你跟他现在怎么样了?”
裴相琳甜甜笑起,“还不是那样。”
“你啊,真是傻。”对方怨她一眼。
“女人都喜欢当傻瓜,我何必例外?”裴相琳笑得言不由衷。
“你真的甘愿这样跟他一辈子,没名没分的?”
“有什么办法,人家的承诺早先给了别人。”有点怨,却又一笑,“不过他说不会亏待我。反正他也不是真心爱那个女人,只是为了承诺没办法,他说会守住我一辈子,说他的心永远只属于一个,因为那个女人根本配不上他。我觉得这样就够了。”
这么不经意的一段对话,深深地刺入夏维莲的心窝。他对她,不是真心只是为了承诺没有办法?在他心里她依然配不上他?
她跟方彦之间的感情就此出现了第一道裂痕。
服务生送来咖啡,放在夏维莲面前,夏维莲太专心聆听临桌的对话,一个不察,打翻了咖啡,幸好文宣在手上,否则这下可遭殃,不过咖啡在桌面流开的速度依然没让她躲过,身上的衣服染了一片咖啡渍。
她慌张跳起来,潘群一边唤来服务生一边掏出手帕帮她擦拭衣服上的咖啡渍,那动作显得过分亲昵,让夏维莲觉得不安。
“我……我自己来就好了,谢谢!”她“抢”过他手上的手帕,用力擦了几下,然后将手帕递回去给他,却又意识到不妥的收回,脸色有着异样的白,“等我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他不置可否,等服务生清理完桌面后又坐了下来,重新帮她点了一杯咖啡。
邻桌被她的状况打断了谈话,裴相琳多看了她几眼,就是没有认出她。
“没有婚姻总是没有安全感嘛!”
“什么叫安全感?你以为那张薄薄的纸能拴住什么?男人的心要是不在你身上,你就是有那张契的书也枉然,还不如像我这样,要什么有什么,钱跟心一把抓。”裴相琳得意的笑。
夏维莲的脸色有些不堪,握着文宣的手微微颤抖了起来。
潘群意识到某种不对劲,温柔地问:“你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回答得太快,一撞上他精锐的眼神立即垂下眸子。
“如果不舒服我就先送你回去,场地我们改天再去看。”他体贴地说。
“不,我很好,真的。”收拾一下文宣,“我看我们现在就去好了。”
潘群看了眼服务生再度送来的咖啡,应道:“那咱们走吧!”
她连忙站起,落荒似地走了出去。
第七章
看过场地,谈完一些细节,又近深夜。
倦鸟需要归巢,但她却不想回家,怕见到方彦。
他对她,只是为了承诺没办法,所以他不跨前,让他们的关系持续维持在搂搂、抱抱、亲亲,因为在他心里她还是当年那个配不上她的叛逆少女,可是,当年他给过她,为什么?她以为自己在他心里有很重的分量,他至少把她看进了眼里,谁知道,原来都是虚假。
“我送你回家。”潘群总是如此温柔。
“我还不想回家。”她低低地说。她想四处走一走,吹吹风。
“你有心事?”他感觉到。
她抬头看他,“潘,陪我走一走,好吗?”她需要有个人陪伴,此刻。
他点头,嘴角泛起斯文的笑容。
两人走在国父纪念馆里头,深夜的风带了点凉意,但不冷,而她,却从心底发寒,打了哆嗦。
他体贴地月兑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她没说谢,只是对他笑了笑,笑容却显得那般苦涩。
两人在阶梯上坐下来,她仰望星空,喃喃自语:“在国外时,我常一个人看着星星,想着故乡事,想着故乡人,常常冲动地想买张机票飞回来,飞回……”他的怀抱,“可是,我不能,不能就这样放弃,所以孤独却勇敢地继续留在国外,现在我回来了,但,一切似乎已经不一样了。”
他不懂她在说什么,却深深感觉到她那种苍凉的心情,就像她的画,那般动人。他的手轻轻放在她的腰上,很绅士、礼貌,所以她没有抗拒。
她突然转头看他,“潘,你爱过人吗?”
她的唐突让他愣了一下,但他并不介意,坦承答道:“爱过。”
“什么时候的事?”她追问。
“七年前。”他说,认真地看她,她真的很美,美得别具风味。
他看得出来她想听他的故事,所以就说了起来,“那时候我才二十七岁,算是个成熟的男人了,不过那年我才刚刚踏入艺术界,但已小有成就就是。她是个画家,是我父亲的学生,没有半点名气,我当时因为喜欢她,所以主动提出要帮她开画展,两人就这样走上更进一步。那时候她很依赖我,也什么都依着我,当画展结束,她的知名度也稍稍打了开来。”他突然沉默了了下来。
“后来呢?”她好奇地问。
“后来我发现她有一个从高中时期就开始交往的男朋友,两人的感情已经很亲密,她跟我在一起只是在利用我,利用我的关系帮她缔造名气。”他笑得嘲弄,像在讥嘲自己当年的傻。
“然后呢?你怎么处理跟她之间的感情?”她急躁地问。
“我毅然决然地跟她断绝关系,从此形同陌路。”他当时真的很绝,却痛了自己的心。
“可是你爱她对不对?”
他点头,“我爱她,却宁愿从来没认识过她。”
“为什么?”人至少都想抓点回忆,难道他不?
“不认识她就不会伤得那样深,谁愿意痛?”他嘲谑地说。
谁愿意痛?他说得对。她也不愿意,可是,这种事是可以选择的吗?她只宁愿今天选的不是那家咖啡屋,那么就不会碰上那个姓裴的女人,更不会听见那段对话,那么她就可以永远地怀抱着他,快快乐乐。
但,一切都不一样了,当她体内忧郁的因子复苏,她就再也快乐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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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即将开展,她忙得不分日夜,真有那么忙吗?不,她只是想藉此逃避方彦,不想见到他虚伪的面孔。
凌晨三点入门,她笃定他已经休息,孰料他竟坐在客厅里等她。
她在门边怔忡半晌,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这么晚了还没睡?”
“我在等你。”他抛来有点冰冷的眸光。
她冻了一下,“有事?”
“你一天比一天晚回家。”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不知道为了什么?
“就快开展了,当然比较忙。”她没有笑容,忧郁的眸子是灰色的。
他在乎她回不回家吗?事实上她现在跟他之间什么也不是,不过同住一个屋檐下,却没有交集的两个人。他该在意的不是她,而是那个女人。
他沉默了下来,瞅着她的眸子充满了思索,突然开口:“那个男人是谁?”
她怔忡了下,“什么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