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毫不退让地对上那双在瞬间转为深沉的黑眸。“既然你这个心理医生那么喜欢辅导别人的心理状况,大可去外面随便捉一个,至于我——不、需、要!”
四目相交,两人的距离就在伸手可及之处,近到可以听到彼此略显急促的呼吸声,近到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对方眸子的颜色是多么的漆黑。
冷不防的,卫桀勾起一抹邪笑,那笑让人禁不住头皮发麻。
“别这么见外,我很乐意替你指出你所犯的错误在哪里。你知道吗?在这世界上,消极、悲观的人注定是个失败者,就像你,只会用消极的态度来看待你自己的感情,只会藏在心里却期望别人有透视眼,好能看穿你内心在想什么;只是被动地等着,自己却从不踏出一步,到头来还不是眼睁睁地看别人幸福,最后才再来自怨自怜,博取别人的同情!”卫桀用着低沉沙哑的嗓音缓缓地吐出像大提琴般的音符,听来却像是恶魔的低语,字字伤人。无法控制出口的话愈来愈恶毒,更无法克制突如其来的莫名火气,卫桀已经分不清究竟是在气自己不能控制脾气,还是气裴子星。
“住口!”裴子星倏然一拳挥向卫桀,又重又狠。“我有要你同情吗?我怎么做、怎么想都不关你这个外人的事。你也别说大话,只追求关系的你又好到哪里去了?说穿了,还不是不敢追求真正的爱情,也不敢说出承诺的话,只会藉来满足自己虚伪的,那样的你有什么权利批评别人?”
卫桀挑衅的话,竟然让裴子星产生了一股连自己都难以置信的怒气,是因为被人道出自己最不想被碰触的部分而恼羞成怒,或是因为对象是他,使他难以掩饰自己的焦躁?酒保是个接触人群的工作,不管喜不喜欢这位客人,只要他坐在吧台,只要他是自己的客人的话,毋庸置疑的,酒保都必须和对方打成一片。
就算不到尽善尽美的境界,但他自认自己在应对这方面处理得很好,他也自认自己的个性是那种不容易与人起冲突、也不是那种会特别去讨厌某个人的个性。
记忆中,他从没对谁说过重话,也很少让自己的情绪失控过,然而自从遇到卫桀后,情绪化的一面渐渐被引了出来,他讨厌这样的自己。
他冷眼瞪着嘴边渗出丝丝鲜血的卫桀。“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嗤笑一声,他忍不住得意地嘲弄他。
闻言,深沉的眸子在下一秒变得阴鸷,往前跨出一步,卫桀刻意拉近距离,让两人只要一说话,灼热的气息就会落在对方脸上。“你说的都对,不过,我总比你强一点,那就是至少我敢说我要你!”
“那又如何?”
几乎是没有多想他的话意,裴子星反射性地回答。
卫桀抿起性感有型的嘴唇邪笑,没有立即回话,只是意味深长地凝睇着他,用着突然深沉的眸子瞅着他,用着别有用心的眼神直勾勾地缠着他的人。
良久,原本飘散在空气中剑拔弩张的火爆气息似乎降了一些,卫桀终于开了口:“那代表我是个积极、主动的人,而大部分的成功都是属于这样的人的。”
隐约察觉情况有异,而且也模不着他的话意,裴子星冷冷地回了简短的一句:“是吗?”
卫桀轻笑一声,有点暧昧、有点危险、有点像是猎人狩猎时放肆的笑容。“你还不懂吗?也就是说,我跟畏缩胆小的你完全不同,我要的东西绝对能得到手,即使是你,最终也将成为我的囊中之物。”
下意识地冷哼,裴子星怒声驳斥:“如果你只是来这里说废话的,很抱歉,我没有那个心情陪你在那里作梦,请你出去!”他勉为其难地从紧咬的牙缝里迸出话来。他那种毫无根据的自信彻底惹火了他,更甚者,那狂妄的语气像是早已把自己擒住似的得意,再度让他稍稍缓和的怒焰窜得更高。
见卫桀丝毫没有移动的迹象,不多话,裴子星毫不客气地使用蛮力想将他推出房间。比自己还健壮几分的结实身躯,哪是他说推就能推得动的,费尽力气犹不能将八风吹不动的他赶出去时,裴子星一脸气急败坏的咆哮:“好,你不走,我走!”
他宁愿在外面闲晃,也好过再跟这人多相处一秒。
不知何时,应该是伤心难抑的思绪已被无边的怒气取代,自己的心不再哀悼单恋的逝去,而是充满了对卫桀的各种咒骂,然而在盛怒中的裴子星并没有意识到在瞬间转变如此大的自己,更遑论去细想其中的缘故。
裴子星愤恨地回过身,就要离开房间之际,一股强大的拉力将他往后扯,毫无防备的他踉跄了好几步,就听见门被关上的声音,然后身子硬是被转过来,一阵天旋地转,等他回过神来时,自己已被卫桀压在床上。
万分狼狈地死瞪着卫桀那张俊脸,半长的黑发在刚才的混乱当中落到脸上,有些刺人的发梢搔弄着他的鼻端。好痒!
裴子星摇晃着头,将恼人的发丝甩到一旁,只是双手上的箝制无法像那样轻易地挣开,竭尽所能地将所有的力气用上,仍是徒劳无功。
“你想干什么?放开我!”像被逼到绝路的小动物,裴子星龇牙咧嘴地低吼。“除了嘲讽别人之外,你就只会使用蛮力逼人屈服吗?”
“不,通常我都不用蛮力,我都用‘技巧’让躺在我身下的人称臣。”兀自冷笑着,卫桀的黑眸中掠过复杂难懂的光芒。
另有所指的话显得暧昧,裴子星假装听不懂他的话意,努力不让自己慌了手脚,镇定地厉声道:“很抱歉,你那些所谓的技巧我无心领教,我建议你去找个女人,她可能就很有兴趣了。现在,将你的身体移走,然后放开我!”
“通常当我这么暗示别人时,几乎很少有人能拒绝我的提议,你是第一个。”卫桀倏地话锋一转。“难不成你还爱着那个叫毅的男人,即使在得知他要结婚的消息之后?”闻言,裴子星张大双眸,眸底瞬间窜起火红的怒焰,要不是双手被制,他早就一拳挥过去了。“这是我私人的事,我没有义务告诉你,更何况,这关你屁事!”他气得口不择言。
浓密的眉锋一挑,唇上扬,卫桀露出嘲弄的笑容。“你不敢一口否认,就表示我说的没错。”他像是追根究柢的科学家,执拗地非要得到一个明确的解答不可。
是或不是,对他有那么重要吗?就算他要从暗恋的角色抽身,也需要一些时间,他无法肯定现在的自己对毅已经完全没有一丝情意存在。
卫桀将他的不语当成默认,毫无预警的,胸口突然涌上一股苦涩的感觉,冲上喉咙,顿时就连唾液都觉得是苦的。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发了什么疯,也无法理解自己的举动,他只清楚自己想要裴子星。此时此刻,什么你情我愿已被他抛诸脑后,什么要猎物自动投怀送抱的想法已经被他甩开,什么有耐心跟他耗下去的鬼话已被他消音。
瞬间,自己的思维已远远超出理智所能控制的范围里;自己的控制力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般,伸手却已无法触及。
所有的坚持都已让他忘得一干二净,脑海中,惟一存在的一个强烈念头就是要他!在方才,这已膨胀了几百倍,撑得他胸口泛疼,压得他心头揪紧!
饼分执着于裴子星内心真正的情意,是他从未想过的,他真的不了解自己究竟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