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子正垂泪在床边。水灵看了那女子一眼,便忍不住在心中赞叹:“好美的女子!”
那女子一身水蓝色衣裳,衬得皮肤又白又细,一双美目泪眼??,小巧鼻头下的红唇紧抿,双眉则因担忧轻拢,更添一分空灵之气,她的年纪看来约莫和水灵相近。
想不到这里居然会有如此出色的女子,这女子的年纪应同我差不多吧?水灵一时忘了自己是男装打扮,这样不加掩饰的盯着女子看,是一件不得体的事。
再往前一步,才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只见那人浓眉下的眼睛紧闭,整个人似乎已无意识;挺直鼻梁下的嘴唇因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水灵再往下看,便看到他胸前的一大片血迹,大部分都干了。水灵伸手去探他鼻息,觉得他呼出的气息十分微弱。她蹙着眉再去按他脉膊,觉得他的脉息又急又乱。
她转头要了一把剪刀,小心地将他胸前衣服剪开,只见左胸靠近心脏处一个箭头深陷入肌肤,干涸的血迹在他的皮肤上凝聚成可怕的颜色。看着距离心脏不到一寸的箭伤,她不禁在心中叫了声:好险!
她转身对众人说:“幸好他中的箭没有毒,不过如果再不把箭头拔出来,只怕时间一久会更难处理。”
她一说完,整个房里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和紧绷,众人焦急地互望。水灵看着他们脸上担心和紧张的表情,了解到床上受伤的人对他们而言十分重要,于是深吸一口气向他们道:“伤者需要安静,请你们到外头等着。还有,请帮我准备一些热水和干净的布。”
那美貌女子的眼中噙着泪水,着急地望着水灵说:“大夫,请你一定要救救靖天。”
“姑娘放心,我会尽力。请先出去吧。”看她的样子,这个人对她而言一定非常重要,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水灵不自觉地在心里猜测着。
等水灵要的东西全送进房里后,青青关上门,拿出水灵的工具,紧张地问道:“小姐,怎么样?看来这人伤得很重,到底救不救得了?”她一踏进青铜庄,心里便想:今天要是没把人医好,不知出不出得去?所以她看到水灵沉重的脸色,虽然心里有数,但还是得问一问。
水灵卷起衣袖坐在床头,用水清理他胸前箭伤周围的血迹。清去血迹后,伤口露了出来,那男子的胸膛也赤果果地呈现。
水灵因从小和父亲到处行医,加上时常为病患把脉诊病,所以对男女之间的接触也无特别的感觉。但她的手刚碰触到这男子的肌肤,忽然觉得一阵奇异的感觉窜过全身,再看到眼前结实而线条优美的胸膛,顿时觉得血液全冲到脸上,心脏也突突地猛跳。
“小姐,怎么了?”青青递来消毒过的银针,看到她脸红,不禁觉得奇怪。
水灵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心情回复平静后,才将眼光集中在伤口处。她迅速熟练地在几个止血、止痛的穴道处上针,只见血流渐渐缓住。接过青青递上的小刀,水灵白细的手放在箭头旁,用刀稳稳地往箭头旁边的肌肤切去……
霍靖天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朦胧中,只依稀听到手下的叫声和翠儿的哭声,胸前则像是烧起火似的疼痛,忽然又觉有一只温凉的手轻轻柔柔的抚拭自己的胸膛,正觉得有说不出的舒服时,突然一股轻微的刺痛划过胸膛——
他想起自己遇到埋伏,被一枝暗箭射中前胸并跌下马,眼看一把刀正朝自己劈头砍下……心里一惊,于是用仅剩的意识和力气想抓住那只手;隐约中,听到一声女子的惊呼,并听见有人喊着:“小姐!小姐!你没事吧?”然后便昏迷不省人事。
在岳水灵划开霍靖天伤口的刹那,霍靖天突然伸手抓住她拿刀的右手,她一惊之下,竟划到自己的左手,霎时只见鲜血自伤口处汩汩流出,看得青青魂都快飞了。
“小姐,你休息一下吧。你留了好多汗。我看看你的手,还疼不疼?”青青担忧地说,边看着岳水灵手上的纱布。
水灵的心乱多过手上的疼痛。她也不清楚为什么这个男人的伤会让她有这种心乱如麻的感觉?收拾好所有东西后,天也黑了起来,青青渐渐受不住疲倦,倒在椅子上睡去,水灵则不时地起身走动,以免自己也睡着了。
看着霍靖天因失血而苍白的脸孔,脸上刚毅的线条因为熟睡而变得柔和;深密整齐的眉毛、挺直的鼻梁、棱角分明的嘴唇,不知为何,她对眼前这张以前从未见过的脸孔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好感,好象她早已认识这人一般。她轻叹一声,走回桌前坐着。想起那个漂亮的姑娘,不知她和他是什么关系?想着想着,慢慢也敌不住倦意,趴在桌上浅浅睡去。
霍靖天稍有意识之后,先是感觉喉咙里好象有一把火烧着,接着胸口剧烈的疼痛让他更加清醒。他垂眼看到胸前裹着纱布,显然是有人帮他取出了箭头,他想撑起身体坐起来,这一动发出了轻微的声响,将浅睡中的水灵惊醒。
“咦?你醒了。”发现正想努力起身的霍靖天,她连忙上前。
霍靖天因为受伤流血过多,全身使不上力气。水灵两手扶着他的肩膀,用尽力气,胀红了脸,好不容易才让他靠在枕上;同时也发现自己的上半身不知不觉靠在他胸前,明显地感受到他强壮的躯体和男性的气息,她连忙往后退出几步。
霍靖天先是觉得此人身材纤细又无力气,不懂为什么会找他来照顾自己;接着发现离他不过几寸的脸孔上长而密的睫毛、小而丰满地的唇,以及一般淡淡的幽香,心中更加地疑惑。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他的声音虽然虚弱无力,语气却是威严和警戒的。
水灵本着救人一命的心肠,从来也没有想到要人感谢;但是遇到这么“不客气”的病人倒还是第一次。心里越想越有气,但嘴里还是回答:“我是你们庄里的人从镇上请来的大夫。”
“大夫?你是大夫?”霍靖天听见她清脆甜美的声音,更加深心里的怀疑。他仔细地打量着她只觉得她娇小的身形在男装之下隐约可见,看起来顶多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孩,怎么会找来这么一个“大夫”?
他伸手抚过胸前,自己所中的箭确实已经拔掉,也裹上纱布;虽然仍隐约觉得疼痛,但比起刚中箭时的窒息感觉已减少许多。“可不可以请你拿点水给我?”
虽然生气,水灵想到他毕竟是个病人,于是倒了桌上早准备好的水端给他,并在一旁看他慢慢地喝完杯中的水。
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两人同时回头,走进来一位老人。
“庄主,你醒啦!”看见霍靖天坐起身来,他意外又高兴地笑着,向水灵点头表示谢意和嘉许,然后走到床前探视。
水灵回以淡淡一笑,拿着杯子退回到桌前。
“李总管,让大伙儿担心了。”霍靖天苍白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
看到他的笑容,水灵不禁微微一愣——除了自己父亲之外,她从不曾和任何一个男人亲近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霍靖天却一直让她有种不可言喻的、想靠近他的冲动。
正当水灵痴痴地想着,老人向她走来。
“岳大夫,我们庄主的伤现在已不碍事了吧?”
水灵再看向霍靖天,只见他也正望着自己,脸上又是一阵热。“他有点轻微的发烧,可惜我手上没有退烧的药,希望今天晚上不要再恶化,你们明天找人随我回平义堂拿药,只要按时煎了给贵庄主喝下去,好好调养半个月,应该就能完全康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