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何要给你这块玉?”他的眸危险地眯起,似在警告着她瞒骗他的后果。
“他认我当妹子,求求你将玉佩还给我。”她说了,向他的冷酷屈服,除了哀求,她无能为力。
“说谎!他为什么要认你当妹子?!”他冷傲的脸庞上尽是怀疑与不信任。
“是真的。”为了捍卫自己的清白,她着急地为自己辩解,抬起目光迎视他的质疑。
“说,你们两人是不是趁我不在时勾搭上了?”他咄咄逼人的质问来自于他的愤怒,他嫉妒别的男人对她好,而她竟也接受了,她不该接受的!能对她施舍的只有他,不该有别的男人的存在!
“我没有!”梁雨霏拼命地摇头,被雨水打湿的脸庞像凋零的花朵般憔悴。
“要我相信很简单,除非你亲手把这块玉摔碎。”他将玉塞回她手中,优美却冷酷的唇抿起一道冷笑。
她惊愕地抬起头,被雨水打湿的小脸直直地望着他,四周突然变得俱寂无声,风声、雨声似乎也都屏息着等待她的回应。
“如果这样真能证明我的清白,我摔。”语毕,玉碎的声音响起,她好不容易拼凑完整的心再度碎裂。
“我可以进房了吗?”她的头压得很低,低得只有地上的雨珠能听见她瞬间喑哑的嗓音。
“进去。”关云雍僵着脸回道,目光却紧跟着她那抹瘦小的身影,直到瞧不见为止。
他握紧了拳头,突然意识到自己太过在乎她,在乎到身体的某一部分亦随着她的离去而死去。狠狠地一拳捶向雨中的树,关云雍的脸上尽是对自己的鄙夷,他痛恨内心不该有的嫉妒,他排斥对她心疼的感觉,对她,他该有的只能是厌恶和鄙视。
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跛子!他何必在乎她在想些什么,这是她欠他,她欠他的!他发狠地捶着坚实的树干,直到手发酸了,眼眸不经意地瞧见地上已经碎裂的玉,闪着微弱的光芒,仿佛是在嘲笑他,是报应呵……是报应……
第七章
那夜淋过雨后,梁雨霏大病一场,加上食欲不振,整个人更显清瘦,好似只要一阵风便能将她吹跑了般。她已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每日醒来,总要恍惚一阵,才能想起自己身在何处。
她像是少了魂魄般,对这个人世间已无所感,在她身上似乎找不到一丝的热情。
字,早不练了,她没了那份心,合该绽放如花的年轻脸庞,凋谢得只剩憔悴。从不奢望他会来看她,没来,是预料中的事,所以也就不会有浓浓的失落感,这样不也挺好。
夜里的空气不再冷僵,有大半时候窗子都是开的,梁雨霏趴在窗台上,让微风轻拂着脸庞,耳边随着风传来了阵阵歌乐声,让人无法入眠,她只好披着薄衣,缓缓地走出门。
睡了一天的她,漫无目的地走着,等到带着水意的风吹向她,她才发现自己走到了书斋旁的湖边。看着湖中的倒影,她伸出手模向自己冰凉的颊边,脸庞是瘦削苍白的,她就像孤月下的一缕游魂。
这些天,他夜夜笙歌,关府的夜晚比起白日还热闹三分,银月说他带了女人回来,每夜饮酒作乐,甚至还有意纳那女人为妾。
她知道了,可又能如何?只能摇摇头淡淡一笑,她无权置喙,只是夜里的乐声常令她无法入睡。所以,她只能在白日入眠,未曾这么嗜睡的她常常这么一躺便到下午,连午饭都漏了吃。
这样也好,睡着了反而不用去想那些烦人的事。
最近,她常想起娘,想起娘为何要离开爹,以往,她只会对娘的离去不能释怀,可经过了这一连串的经历,她却产生了疑问,能让一个女人鼓起勇气,冒着道德的挞伐,不顾一切地与爱人私奔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突然一阵脚步声夹带着男女的调笑声由远而近地传来,梁雨霏原想避开,却来不及了,只能站在原地。
“瞧瞧这是谁?”关云雍调侃的声音响起,没预料会遇上她,她这会儿该是入眠了,怎会只身来到这里吹风,而且身上只披着一件薄衣,他拧起了眉,微愠她轻忽自己的身子。
“她是?”站在他身旁的舞妓偎在他的怀里,抬起头问他。
“她可是关家的少夫人。”看着她的眼神明明是带着关心的,可说出来的话却是万分嘲弄。他讨厌看见她脸上那无掺情爱的神情,只是一味地温顺,她难道都不会有喜怒吗?任凭他如何伤害,她都不会反抗,永远都是默默承受,甚至是配合,这全都因为“丈夫”这二字,如果除去了他们之间的身份,她究竟是如何看待他,怕会早早抽身离去吧。
很好,她能无动于衷,他也能毫不内疚了,他能证明他的心不受任何人的牵绊,他不要她那令人窒息的温顺,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思忖着。
“夫君。”梁雨霏垂下头,恭顺地颔首。
“那她不就是你的妻子?”舞妓想了一下,才微愕地说着。
“是啊,她是我关云雍的妻子。”他故意拥紧了身旁的女子,瞧着梁雨霏的反应。
舞妓嫉妒地望着梁雨霏,若不是凭着万贯家财,就凭她这副清瘦的模样,哪能入公子爷的眼。“少夫人,你好。”她轻笑,娇媚的脸庞有着女人对自身容貌的自信。
梁雨霏微微点头,这应该就是银月所指的女子吧,看着自己的丈夫和一个比自己艳丽三分的女子站在一块,像是天上来的金童玉女般相配,她的心难免有些酸涩。
“少夫人,若不嫌弃您可以来看奴家跳舞,公子爷挺喜爱看呢。”舞妓故作谦恭地说,可脸上却是示威的神情。
舞妓?梁雨霏不禁苦笑地摇头,她终其一生也无法跳出一支完整的舞。
“夫君,我先告退了。”她不想再多留片刻了,她觉得自己的存在是多余的。
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关云雍张开口想留住她,可一开口,又猛然被自己的理智所敲醒,留她何用,让她眼中的无谓来嘲弄他心底的矛盾挣扎吗?不,他拉不下这个脸,他宁可以一副冷漠的表象来对她,也不让她明白他心底真正的……他握紧自己的拳头,直想朝天怒吼。
“公子爷,她……是个跛子!”舞妓惊讶地看着梁雨霏离去的样子,不可置信地轻呼。
“住口!谁准你叫她跛子!”他推开她,含怒的目光射向她。
他无法忍受她遭人嘲弄!在这一刹间,这一句跛子,竟让他尝到了被人当面嘲弄是多么难受的滋味,那梁雨霏她——他回想起自己从开始到现在曾对她说过的话,除了嘲讽还是嘲讽。他的脸青红一阵,如果是自己受辱,这口气他早忍不下了,而她却逆来顺受,不吭一声,他突然间很恨自己,也恨她。
“可她……”她咬住唇不敢再说下去,因他严厉的神色让她心惊害怕。
“啊——”树丛间突然传来一声轻呼,让关云雍脸色一变。
“我如果在外头听见一句流言,我会让你无法生存!”他阴狠地撂下话,便提脚向声音的来处奔去。
他两三步便绕过了树丛,黑眸慌乱地搜寻着她的身影,她半躺半坐在树下,脸上冒着冷汗。“怎么了?”他走到她身旁蹲下,脸色显得慌乱。
“没什么。”她摇头,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说。”抬起了她的下颔,如黑夜寒星的眼眸焦急地望着她,此刻的他心急如焚。
“只是扭伤了。”她不解他眼底那份焦急的关心,只因那不像是伪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