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看看,喜欢什么尽量拿。”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应君崴环着胸,漂亮的黑眼隐着诡谲难办的暗芒。
她依言,走近那十只红漆大箱,才一近身,便觉金芒从箱内透出,舒绿恋定眼一瞧,只见几颗硕大的明珠发出晶莹的亮光,其余的红箱,无不放着价值连城的珍玩奇物,锦绣丝缎。
“这……”
“别客气,只要你喜欢,要拿多少都可以。”应君崴故意曲解她的犹豫。
“我不能拿。”她坚定地看着他。
“为什么?”应君崴假意不解地问道。
“这些东西太贵重了。”
“没关系,你尽避拿,这些都是贺礼。”应君崴飞扬的眉梢下,黑厉的眼审视地盯着她。
“我不要。”不消想,三个字便由舒绿恋的口中说出,他怎能如此待她,狠狠地刨下她的内不够,还要她笑着不痛不痛……“为何不要,莫非你认为我不够资格接受皇上的赐婚?”他佯装愠怒地挑起眉,不容自己有丝毫的心软。
“不是。”舒绿恋摇头,忍着不让眼泪掉下。
“怎么了,看你一脸凄楚的!现在权势和富贵皆在我脚下,你该为我高兴才是啊!”应君崴逼近她,眉不悦地拧起。
“为何你要把自己说得如此不堪?”舒绿恋踉跄地退后,她探进他的表面故意散布的泥泞,直透应君崴隐在其中的真心。
“累积财富权势有何不堪,你未免大言重了。”应君崴放下环胸的手臂,微怒地拂袖。
一旁的东旭见情况不对,便带领其余的奴仆先行退下,宽阔的前院只剩他们二人伫立在风中。
“你是为了权势才迎娶公主吗?”她垂下首,幽幽地说道,心有一点明白了。
应君崴神色仓然一变,她怎么能轻易地直捣他有所防备的心,窥见底下的秘密!他压下心头的浮躁,定下心神后才缓声开口。“当然,江山如此多娇,令天下英雄折腰,权势和富贵才是所有的一切,其余都是假的。”应君崴慷慨激昂地喊道,阴沉冰凉的过去不断地提醒他,唯有功名富贵才是真的。
“我一度是你的阻碍,对吗?”舒绿恋抬头,水亮的眸中已有了离去的准备。
“凭你?你从来不是我的阻碍。”他斩钉截铁地说道,可在遇上她的眸时,却迟疑地移开了视线。
“那就好。”她转身,风,轻轻地拍着她有些单薄的身形。
忽尔,舒绿恋回过头,望着正注视她的应君崴。
“我能间你一个问题吗?”她蹙着柳眉,仿佛真遇上了极大的疑惑。“水,能穿石吗?”风将她的话一字一字地传送到他的耳中。
她的话化为万缕的波浪,奔向他,其势太快,应君崴来不及逃离,便被覆住、淹没。
他胸口中残存的一股热气,窜到了喉际,几要冲出,可应君崴任凭它在全身上下扩散,就是不放开。
没有人知道在他优逸的表象之下,千里而来的柔波正威胁要冲破他心中的石墙,他的额际泛出青筋,理智不断地筑高石墙,一寸又一寸,直到四周又恢复阴暗,完全阻挡了潮波。
“从古至今,你有看过水穿透石吗?”
“是吗?”舒绿恋喃喃地自语,若有所思地看了应君崴一眼后,才回过身,缓缓消失在应君崴的视线内。
真是如此吗?如果,她是水,那他就是石,她是无坚不摧的水,不断地渗进他石硬的防备,裂开了一条又一条的隙缝。水……真穿不透石吗?应君崴仰头,瞧着无边的沆际,这问题连他地无法回答。
第六章
茹儿隔着应君崴书房的窗子,远远就看到舒绿恋的身影,她放下手中的竹挥,笑吟吟地站在书房的门口等她走近。
呼啸的风声掩去她足踝的跫音,茹儿拧着眉,深怕舒绿恋愈益瘦弱的身影会让风吹倒。
“舒姑娘,你怎么了?脸色这般苍白。”茹儿原想先斥责她一顿,不意却见着她毫无血色的脸庞,吓得问道。
“没事,每到冬天,我的脸色便会这样,早习惯了。”舒绿恋拍拍茹儿的手背,安抚地笑道。
“真没骗我?”茹儿怀疑地注视她。
舒绿恋再次摇头,她的眼探向应君崴的书房,轻快地说道:“你在清理君崴哥的书房吗?我来帮忙吧!”不等茹儿回答,她已率先进了书房内。
她拿起木桶内的抹布,拧乾了水,在应君崴的书案前,轻轻擦拭。“茹儿,君崴哥终于要成亲了。”背对着舒绿恋的茹儿,停下手中的动作,她转过身,小心翼翼地望着她的背影。“你……还好吧!”“我很好,君崴哥要成亲,是府内的大喜事啊!我当然开心。”舒绿恋强迫自己开口,纵使字字椎心泣血,仍要说完。
茹儿看不过她的强颜欢笑,她放下竹,衡到舒绿恋身后,扳过她的身子。
茹儿松开了手,她呆愣地瞧着舒绿恋的脸庞,脸中一片空白。
她在流泪,无声地淌着泪,深怕惊动了任何人,任由泪悄悄地落下。
“舒姑娘,你这么美好,为什么大人不要你!”茹儿猛地抱住她,不住哭喊。
“你别哭,我没事,真的没事。”舒绿恋否认,可眼角的泪却坠落得更急、更多了。
“我不信,你这么爱他,你的心里面一定不好受,我虽没爱过男人,可是看你失魂落魄的样子,我也知道,你别骗我了。”茹儿不信地直摇头,连她这旁观人都忍受不住了,况且是爱得极深的她。
“别哭,万一君崴哥回来就糟了。”舒绿恋一迳地帮她擦着泪,反倒忘了自己脸上的湿润。
“我不怕他!”茹儿赌气地喊道。“我还要问他,他的眼是不是瞎了,为何总忽视你的存在!”茹儿抹乾了自己的泪,霍地挣离舒绿恋的手臂。
“别作傻事。”舒绿恋着急地拉住她。
“你别拦我,我一定要问他。”茹儿甩开她的手后,跟着要冲出门外。
“你要问我何事?”冷沈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应君崴挺拨的身形走进门内。
“我……”茹儿满心愤火一遇见他冷寒的双眼时,全熄灭成一堆灰烬,她踉跄地退了一步。
“君崴哥,她瞎说,您别跟茹儿一般计较。”舒绿恋上前扶住她摇晃的身子。
“你怎会在这?”应君崴落坐在案前的红桧椅上,森冷的目光比冬日的北风还冻人。
“我……我来帮茹儿打扫。”舒绿恋被他的目光刺得瑟缩回避了视线。
“这里岂是你说来便来的地方,万一见着了官府的秘密文件,你该当何罪!”怒意在应君崴拧起的眉间重叠,冰寒的声音击打着僵冷在一块约两人。
“绿恋下次不敢了。”她垂下头,极力抵抗他抖落的寒意。
“你想,还会有下次吗?”应君崴毫不留情地回道。
“大人,都是我的错!是我要舒姑娘帮忙,她才会进来的。”茹儿脚一软,跪在石硬的地上。
“是吗?那我要罚你,你可有话说。”应君崴俯睨着茹儿垂下的螓苜。
“不,是我自己进来的,君崴哥。您罚我,千万别罚茹儿,她是无辜的。”她的眸子无丝毫的畏惧,纵然他的漫天狂怒能摧毁一座城池,可仍不能让它的步动摇半分。因为在爱上他之时,她早由懦弱的小溪转为勇敢的大海,承受他每一次激怒地拍打;因为在波涛汹涌过后,她总能迅速地恢复平静,承受下一次的打击。
她不怕他的怒,却怕他将她关在墙外。
“不,大人,你罚我。”茹儿仓皇地抢道。
“放肆,这儿哪容忍你们二人撒野争让。”应君崴的手使劲地拍向扶手,质硬的木材竟应声而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