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液体濡湿了她的手心,挣扎了一下,手仍被紧紧握住,睁开迷濛睡眼,云飏?
“怎么哭了?”
她的声音让他有些失措,他流泪了吗?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妳醒啦!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云飏仓皇地抹掉泪痕,镜片下的眼眸,闪烁着难以遮掩的关切与焦虑。
她摇摇头,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问,“没有哇!”
“那为什么那么早睡?”
“懒得出去吃东西,睡觉就不饿了嘛!”她见云飏没有松手的意思,便只手撑着床沿坐了起来,“如果你是在躲我,我可以理解,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同性恋的,可是,这里还有浩子他们哪,你没必要为了躲避我而放弃他们,这样会让我有罪恶感的……”
“这跟同性恋不同性恋,扯不上关系。”他急急解释着:“我承认,那件事令我很难过,那是因为……如果是浩子、小三、靖茹或奕娟,告诉我说:『我是同性恋。』我绝对能坦然接受,可是,这句话从妳口中说出,对我,那是很大的打击。我很想弄清楚妳和杜维青的关系,又害怕结果会令我失望,一旦确定那是事实,从此无论我再努力,也都枉然。妳的心感应不到我,又如何得到妳的垂青呢?”
釆晴困惑的偏着头,不太懂他话里的涵意,一双深黑似潭的眼眸,牢牢锁住他微红的脸庞,那张俊秀儒雅的面孔,是她魂萦梦系的人儿,她竟是如此热切地想念他!
“如果说,我在躲避什么,那也只是感情受挫的茫然所导致的,我是在躲,躲我不敢面对的事,于是我选择暂时离开,或许能找回我的自信和方向。”
“那么,你找到了吗?”她专注的听着,满脸燃放着小女孩般认真的光彩,她不知道她现在的模样,让他有股吻她的冲动。
“找到了。”强抑住心湖掀起的巨浪,他艰难地抓回月兑缰野马似的理智,“我太骄傲了,才会一时无法承受这样的挫败,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
他突然记起那通电话,“靖茹说妳……发生什么事了?妳没怎么样吧?”他又不放心地来回反覆检视,是不是受伤、生病发烧什么的。
“没有哇!你在找什么?”她被他左瞧右看得有些昏乱。
“没受伤、没生病?”
“没。”
“谢天谢地。他大大的吁了一口气。“差点没给吓死,靖茹说的到底是什么事嘛?”
“大概是……”
罢放下的石头,马上又挂回心口,他全身进入警戒状态,釆晴说话总是分段又慢半拍,实在不该高兴得太早。
“维青来找过我,还有就是……我跟浩子他们说了我的事。”
“然后呢?”他忐忑不安的问。
“证明我的疑虑是多余的。”她显然很高兴,他暗自窃喜,该不会是他的『异性情敌』已被歼灭了吧?
釆晴眉飞色舞的继续说:“他们根本不会因为我是同性恋就排斥我,靖茹还说只要别爱上她就好了。”
一大盆冷水浇下来,心不凉?也难!
云飏黯然地垂着头,即使做好万全的心理准备,仍不免失望、落寞,仅存的一丝希望之火,看来是无力燃烧了。
“怎么了?你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她小心观察着他骤变的神色。
在他交付了真情,在她面前摊开他的真心之后,她还能期望他如何?她是不懂?还是真的看不见?他涩涩地苦笑着:“如果我是浩子或小三,我也会说同样的话,可惜我不是,我潇洒不起来。”
“你真的那么在乎我是同性恋?”她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提不起劲,那是否意味着将会失去他呢?
“我在乎的是妳!在乎的是妳眼里有没有一个叫赵云飏的傻蛋,在乎的是我在妳心中,是不是有一点点分量,一点点特别?妳想过我没有?我看妳根本不把我当回事!”绝望让他失控,怎么会爱上一个不爱男人的女人?
釆晴怔怔地望着他,他的指控她无法接受,“你怎么能说这种话?知道我很无知、很幼稚,很多事情我都不懂。我只晓得,你让我有安全感,所有的快乐悲伤只想和你分享,我对维青都没那种感觉,你说,你在我心里有没有分量?当我看清以往奉行的爱情,原来只是盲目的误会,你知道的我的心情有多复杂?你却不声不响的消失了,当我想念你、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是谁不把谁当回事?”她的激动并不亚于他,被诬控的愤怒居然使她伶牙俐齿了,好一个狗急跳墙!
“妳说什么?再说一遍。”她说话好像在坐云霄飞车,心情忽上忽下,没个准儿,以为要翻滚落地,粉身碎骨了,一个急转弯又把他拉回来。
潜伏在心底深处的秘密情事,被他激得月兑口而出,他雀跃的语气令她感到无所遁形,低下头,打算来个相应不理,死不承认。
绯红的双颊却藏不住颜色,云飏紧盯着她的脸,突然发现她通红的颈项下,套着苹果绿的T恤,她真的卸下了自己套上的枷锁?绝处逢生,值得庆贺!
“妳说妳和维青……只是误会?”
她抿着唇,撇过头去,决定不再说任何字句。
“妳说妳想念我?”他扳回她的脸,强迫她看着他,她倔强的转向另一边。
“我让妳很有安全感?”他全身的细胞都活络了起来,尽情分泌着喜悦与甜蜜。
“真的不说话?”他又问。
她实在忍俊不住,但为了坚守女子应有的矜持,也得装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方才不知是哪根筋不对劲,那么肉麻的话,平常是说不出口的,刚才却辟哩啪啦说了一大串,还讲得那么顺口,好像已经练习好几遍似的。
云飏促狭的说:“不说话就表示默认啰!”他又扳回她的脸,在她再度转开之前,用双手捧住,深深看着她眼底的娇羞。
釆晴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正陷入两难,他又看得她心慌意乱,她不禁想逃,逃出他两簇熊熊的火焰,分不清他眼底燃烧着的,是他?还是自己?
他不再逗她,缓缓坐到她身畔,手臂环绕着她,让她依在他的臂弯里,轻柔的说:“真希望时间就此静止,让我能永远搂着妳,不给妳机会拒绝,不给妳缝隙逃走,化成石像都没关系,只要能这样靠近妳。”
晃荡不安的心,终于有了摆放的位置。
她顺势把头倚在他肩上,清晰的感受着他的鼻息,他的心跳,他的体温,这眷恋的感觉如此强烈,是恋爱的感觉吗?她悄悄叹息着,如果是以前,她会相信自已爱上他了,如今却不可同日而语,曾经执着的凄美,原来只是个玩笑,她跟自己开的大玩笑,眼中的世界竟和真实相去甚远,而“恋爱”在她所知的范围里,只是一片空白。
她会不会又愚弄了自己呢?
时间若能停住脚步,犹疑也没存在的必要,她可以假装他们是相爱的,至死不渝。
他们沈醉在彼此心跳节拍中,忽略了门外三个窃听者所发出的惊叹。
“哇塞!靖茹果然料事如神,佩服佩服!”
“她瞎蒙上的,你以为她那么神呐!要真那么厉害,何苦窝在门口做这种窃听的勾当?”小三揉揉发麻的双腿,他蹲在最下面,靖茹手撑着浩子的肩,浩子则趴在小三背上,他得同时承受浩子和靖茹的重量,觉得腰痠背痛。
“总之,任务圆满结束,看云飏挺开心被骗回来的,我们不必担心被他剥皮了,撤退吧!”靖茹站直身体,紧紧贴着墙悄然移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