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软硬兼施,她无力招架。尤其,他挑起她最深的恐惧!朋友终将各奔前程,她将只是他们生命中的过客,没人能伴她一生。
她相信他是爱她的,他的霸道只是出真情的呐喊。她倦了,渴望安定的家,却倦得看不见他强硬的作风背后,其实潜藏着不安定的灵魂。
她稍收敛心神,遮掩了惶恐无主的不安,这睽违已久的笑声是她无法忘情却必须割舍的友谊,就让自己再沈醉一次吧!
珍重,我的朋友,她在心底轻声的说。
仍旧手持一本书,云飏闲躺在顶楼舒适柔软的长椅中,那是父亲的空中花园,栽种着一盆盆父亲心爱的花草树木,这一片欣欣向荣的花海,是父亲平日流连驻足的地方。他回来之后,便占据了父亲的地盘,花朵恣意展现的风华,却未能引起他丝毫怜惜。
他的心思不在书本中,不在娇艳欲滴的花丛里,在北方一名唤釆晴的女子身上。
这微妙的情感变化,令他束手无策。釆晴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像一张巨大的网,无声无息地笼罩着他。极欲冷静思考,让情冷却而离开,然而,他还是输给自己;不论离得多远,心版刻划的,仍然只有一个名字,一个倩影。
她见到维青了吗?结果呢?
她是快乐,还是悲伤?
他消失在她的生活中,她在意吗?她难过吗?
同性恋情结所造成的自卑心理,她一定以为他也排斥她吧?
他霍地起身,该死!怎么没想到这点呢?
不行,得回去看看,即使付出的情感来不及开始就被宣告结束,他也不能坐视她隐藏在暗处而无动于衷。
火箭发射似的冲回房,电话铃声很有默契的,随着他的移动噪声大作。他并没有停止手中的工作,抓了衣服就往旅行袋胡乱一塞,翻箱倒柜的找火车时刻表。
“云飏电话。”云翔站在楼梯口,扯开嗓门大喊。
“不接。”他继而探出头问:“你看到火车时刻表了吗?”
云翔正对着电话那头说:“他不接,问妳看到火车时刻表了没?”一会儿又转向云飏,“她没有火车时刻表,她说有紧急状况,江釆晴出事了……”
三步并作二步,一会儿功夫就抢下云翔手中的话筒,“喂!我赵云飏!”
“云飏!”靖茹带着哭腔的声音,他的心陡地下沈。“不好了,釆晴她……她……”
“出了什么事?妳别尽是哭啊!”焦灼和恐惧侵蚀着他的理智,他冲着靖茹怒吼道。
“啊!来不及了,快点回来!”
“喂!喂!靖茹……”她挂断了。丢给他一颗定时炸弹,没说多久会爆炸,就跑掉了。
炙热燎烧的思念,被靖茹投下的弹药,瞬间引爆。
云飏左手拎着旅行袋,右手抓住云翔,“小扮,载我回宿舍。”不由分说便拉着他往车库走。
“怎么回事?”云飏满布乌云的脸,让他看得心惊肉跳,有这么严重吗?
“上车再说。”他竟乾脆跑了起来。
“没钥匙它自己会动吗?”云翔还有心情逗他。
正是,人已站在车前了,却忘了最重要的东西。
“快去拿呀!”
“你冷静一点行不行?”
“你动作快点行不行?”他紧绷的神经可顾不了什么长幼有序了。
云翔不敢怠慢,取了钥匙发动引擎,飞快的驶出家门。
他这小弟一向“鸭霸”得很,退伍之后却彻底改头换面,不再毛毛躁躁。从那时候起,“温文儒雅”成了他的注册商标。
一通电话居然就能让他原形毕露?云翔百思不解。
这事有点古怪,电话彼端的女孩,很镇定的跟他说:“他一定会接的,只要你告诉他:『紧急状况,江釆晴出事了!』这几个字,保证他跑得比飞的还快。”
他照本宣科,果不其然被她料中了。
云飏却对着话筒大吼,叫她别哭?才几秒钟的时间,情绪转变得那么快?她若不是泪线太发达,便是演技太精湛了。
好像还满有趣的,他终日与花草植物为伍,偶尔看看“动物”玩把戏也不错,就当是辛苦开车的报酬啰!
“哇塞!亏妳装得出来,满像那么一回事的。”挂掉电话后,小三差不多要肃然起敬了。
“多谢夸奖。”
“这招有效吗?”浩子问。
“你看着好了,现在是……”靖茹瞄瞄墙上的钟,“三点二十分,我预定七点以前他会到。”
“我资质鲁钝,没想到有人比我还笨。”小三意有所指地瞟向浩子。
“什么啊?”
“一个郎有情,一个妺有意,全世界都看出来了,只有当事人自己不知道。”靖茹补充着。
“我?”浩子吃惊地指着自己的鼻子,他和谁郎有情,妺有意了?
“谁理你呀!靖茹说的是云飏和釆晴。”
“怎么变这样?我一直以为会是你和釆晴呢!”浩子低喃道。
“为什么?”
“你们同班呀!近水楼台先得月。”
小三支着额,一副要昏倒的样子,“懒得跟你扯了。”
“这么明显的事,你竟然看不出来,不会吧?”靖茹说。
浩子努力的回顾着往日种种。“嗯!是有一点迹象……哎哟!我哪管那么多,朋友就朋友,我是不分性别的。”
“釆晴已经走出以前的阴影,再让我临门一脚把云飏踢回来,就万事OK啦!”
“妳怎么知道?”
“猜的。”靖茹耸耸肩,又说:“师父引进门,修行在个人,我也不管了那么多。”
“说的比唱得还好听,他回来找我们算帐怎么办?”小三开始担心了,原来靖茹是用猜的。
她思忖道:“见招拆招喽!”
浩子和小三交换个无奈的眼神,“唉!”
一路上换了几百种坐姿,怎么坐都不安稳?直催着云翔踩油门,云翔当然知道他的着急,但总不能不顾生死吧!只好不断的安抚他,“就快到了,要快也要注意安全哪!”
云飏紧盯着前方路况,不时揣想着釆晴究竟出了什么事?不管是什么,只祈求她安然无恙。
直到此刻,他才体缓髪晴对他的意义,远胜于一切。爱了就是爱了,没有道理可言,也无处藏匿。单恋也好,暗恋也罢,即使釆晴真的只能爱上女人,他也认了,甘心压抑满腔情意,乐意在她身旁守候。
为什么到现在才明白?要不是他的自尊心作祟,此时也用不着耗在车子里乾着急了,他很是自责。
终于看到那熟悉的红色铁门,没等车停稳,云飏抓了行李便往外跳,一鼓作气冲上二楼,“釆晴!”
待在浩子房里的三个人,顿时乱了方寸。
“办法没想出来,他倒先回来了。”浩子轻声问:“现在呢?”
靖茹也拿不定主意,索性把门锁上,熄了灯,“嘘!静观其变,祈祷吧!”
而驾驶座上的云翔,还想凑凑热闹呢,猛然想起没来得及留言告知父母,就被云飏赶上车,一路上又被他烦得连电话都忘了要打;绕了几圈怎么也找不到车位,不能像小叮噹一样,把车缩小,放进口袋,只好悻悻地打道回府。这一趟,算白跑了。
第9章(1)
门是虚掩着的,他颤颤地推开门板,手心微沁着汗珠,她侧躺在床上,背对着门,她病了吗?才刚过晚餐时刻,她为什么就睡了?
他悄然走近,俯身凝视着她,他所寻觅的、所无法忘怀的,不就在眼前吗?幸好她看起来并无大碍。
那婴孩般的睡容,是不设防的城市,在梦的国度里,她不需要恐惧悲伤。他蹲在床前,伸手抚平她眉心深锁的皱摺,执起她的手在掌心摩挲,呢喃低语:“不要担心,不要害怕,我在这里。妳能爱我最好,不能爱我也不要紧,总之我会守在妳身边,永远……只要妳幸福快乐。”他把脸埋入她和他的掌中,绝望,但深情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