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G大垦荒系?”
“垦荒系?”采晴不解,从没听说有这门科系。
“每次办活动,不管登山露营郊游烤肉,他就有办法找到一些鸟不生蛋,人烟稀少的地方,那不叫垦荒叫什么!”
“你不否认那些地方都很美吧倒是那些叫得出名字的观光胜地,多半都被游客制造的垃圾破坏得失了风貌。要你找,你还不见得找得到呢!”浩子愈说愈得意,“江采晴,下次跟我们一起去,到时候妳就知道不是我在臭屁,这种能耐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她实在不习惯他们的对话方式,有记忆以来,几乎不曾和任何人聊这么久。除了维青……
“再说吧!”想到维青,心情便轻松不起来,突然有种虚月兑、无力之感。
云飏见她神色苍白虚弱,连忙道:“好了,改天再聊,早点休息吧!”
“才九点多而已,现在休息也太早了吧?”
他用手肘撞了浩子一下,朝他使个眼色,浩子马上有默契地改口:“不过,早睡早起身体好,妳还是早点休息好了。”
采晴歉然地点点头,便转身把门关上。
回到自己房里,云飏怎么样也无法专心继续他的报告。江采晴孤独的眼神和落寞的背影在他脑海中盘旋,轻轻牵动他某根细微的神经。
她谈不上美丽,过肩的长发使她的眼睛看起来更大、更空洞。没有年轻飞扬的神采,也没有历尽风霜的沧桑。他实在想不透是什么原因能让一个属于青春、属于欢笑的年轻女孩在脸上写着空白?
他们见面不过短短几分钟,他居然研究起她来?云飏不禁失笑,摇摇头,还是作功课要紧吧!
采晴一上楼就看到她门上多了一张纸条,用钥匙开了门顺手将纸条撕下来,才看第一行就忍不住摇头。
江彩琴
ˉ晚上七点三十分请至斜对面共商大计
浩子留ˉ
江彩琴?怎么会差那么多?名字不过三个字就错了二个,幸好没连姓都帮她改了。
斜对面?不就是老挤着一堆人的那间。浩子?应该是那没戴眼镜的吧!另一个叫……叫什么……忘了!
还怪人家写错了,起码他还记得自己叫什么,而自己呢?压根儿忘了,只隐约记得他们的长相,但充其量也只是以眼镜来区分罢了。
放下背包和纸条,面对着篮子里堆了小山似的脏衣服不禁要叹气了。
在家里,一向都是钟点女佣在打理这些事的,从来不劳她费心。上次洗过的衣服穿起来硬邦邦的,流汗后甚至黏黏腻腻的很不舒服;现在又有一堆,再不洗就没得穿了。幸好她的衣服都黑色的,没洗乾净也不至于太明显。
采晴无奈地抱起那座小山往浴室里去,若非不愿回家,她真想把衣服搬回去洗算了。
就在和肥皂泡沬大战最后一回合的同时,门外传来一阵喧嚷,想必“斜对面”又高朋满座了。
采晴把衣服拿到阳台晾,忍不住怀疑:“他们为什么总是那么快乐?好像一点烦恼都没有。”原本她也没什么烦恼的,但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晾完最后一件衣服,采晴松了一口气,并在心里祈求着这些衣服不会像上次那样。
“斜对面”不时传来一阵笑骂声,她望着屋子里的每个角落,一片死寂像海浪般席卷而来,激起她心底深处的悲哀。
她还好年轻,生命还好长,为什么不能像他们一样?为什么一点也笑不出来,难道真是她不正常?
心酸、委屈、寂寞的感觉在他们传来的声浪中显得格外强烈,她渴望的不过是些许的关怀与温情,为什么竟是那么遥不可及?
突然的敲门声着实吓了她一跳,抹去眼角的泪强自镇定地深吸口气,才把门打开。
“妳看到我留的纸条了吗?”是那个没戴眼镜的,采晴点点头。
“那为什么不过来?”
“啊?”她只记得纸条上的“江彩琴”三个字。
浩子看她一脸茫然,又问说:“纸条妳看了没?”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
“妳可以用说的。”浩子忍不住想笑了。
“喔!”采晴顺从地说。
“说呀!”
“说什么?”
“我的天哪!急惊风遇到慢郎中,妳到底知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他实在有点哭笑不得。
“不知道。”她老老实实地回答,感到一丝困窘。
“OK!我在妳门口贴了纸条,上面写着:“江彩琴,晚上七点三十分请至斜对面共商大计,浩子留”有没有?”
“有!”
“现在是七点四十二分,小姐,妳迟到了不说,还搞不清楚状况!”浩子拉着她往外走,“大夥都在等妳呢!”
来到“斜对面”——浩子的房间,采晴不禁微微蹙眉,眼前这些人或躺或坐,有的翻杂志、有的调音响,舒适自在得像在自己家里一样,采晴的拘谨在他们当中显得突兀。
“嗯咳!”浩子拍拍手,扯着喉咙,“各位。”
大夥这才注意到这个陌生的新面孔。
浩子拉着采晴站到中央,瞬间,看杂志的丢开杂志,调音响的关掉音乐,全都围了过来。一双双盯着她的眼睛写满了好奇。
“她就是我们的新邻居,D大外文系江彩琴,江水的“水”、彩虹的“彩”、钢琴的“琴””他转向采晴,“这位是小三,据说是妳的同班同学。”
坐在最左侧的小三朝她摆摆手,“妳八成不知道我们是同学吧!”
采晴尴尬地点头示意,她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叫奕娟,我的半个女朋友。”浩子指着小三身旁的短发女孩,向她介绍着。
“死浩子,臭浩子,谁是你女朋友?”奕娟气呼呼地鼓起腮帮子。
“嘘!留点面子给我,什么事待会儿再说,先让我介绍完嘛!”浩子又指着奕娟身边的长发女孩继续说:“她是靖茹,我的另外半个女朋友。”
靖茹给采晴一个甜美的笑容,“嗨!”一转头马上变脸,狠狠地瞪着浩子,“不要破坏我的行情。”
浩子早已习以为常,傻笑是他一个贯的回答。“最后一位妳见过的,“党主席”云飏先生。”
“还记得我吗?住在妳对面的。”云飏习惯性地推推眼镜。“别听浩子瞎扯,我哪是什么党主席,倒是帮他们收拾烂摊子的拾荒老人我当之无愧。”
“来这边坐嘛!不用这么拘束!”奕娟亲切地拉着采晴坐在她和靖茹之间,顺便把脚边的杂志往床上扔,“对不起喔!这里乱得猪窝。”
“像猪窝?还不是你们弄的?竟然批评我房间乱?”浩子吹胡子瞪眼睛地跳脚。
奕娟倒是懒得理他,只顾着帮采晴倒饮料。
“浩子,你可不可以闭嘴?喳喳呼呼的,采晴还算是客人!别把人家吓跑了。”云飏喝了口可乐,慢条斯理地说。
“对哦!”他搔搔头,不好意思地看着采晴,“差点忘了妳对我们还不熟,这样吧!妳自我介绍一下。”
她只是静静地拿起纸、笔,写下“江采晴”三个字,放在中间的矮桌上,奕娟和靖茹同时凑过去看。
“哇!好好听的名字喔!!”奕娟兴奋的大叫。
“可惜有的人不识字又爱现,还彩虹的彩、钢琴的琴咧!”靖茹意有所指地瞟了浩子一眼。
这么明显的讽刺浩子怎会听不懂,连忙抢过纸条,恍然大悟:“原来是“江采晴”不是“江彩琴”。对不起、对不起,不过也不能怪我,我只比你们多见过她一次而已……”
“谁要你鸡婆的?”一直没说话的小三也开口了。
“嘿!我还没说你咧!你是她同学,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浩子愈说愈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