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炀情思 第6页

作者:陈语苓

她相信,只要存着一颗虔诚善良的心,就会有人看到她的珍贵。

纵使是别人的怜悯,她也甘之如饴呵!

“格格,您小心脚下的台阶。过这个深庭,前面便是新院了……”阿丝小心地搀扶着锁烟。

听到“新院”两字,锁烟的小脸蓦地苍白了几分。

昨夜的灰暗记忆再次在脑海中闪现,锁烟冰凉的小手紧抓住阿丝的手臂。

“格格,您怎么了?”阿丝的脸上写满了担心。

锁烟强颜欢笑,淡淡地摇头。

就让昨夜成为一个永远的秘密,她独自承受已足够。

此时,一只黑色的海东青从不远处的院落里展翅飞起,呼啸着扶摇直上万里碧空,它狂野地翱翔在苍天白云之上,自由而愉快。

锁烟仰高了雪白的颈项,她羡慕那只海东青的自由,即使那白山的背后是它想要征服整片蓝天的野心。

“啊,格格,您看,菊花开得好艳……”

阿丝怎么会不懂锁烟的心,格格不想让她跟看她一起难过,她就要装作开心。

锁烟惊艳於菊花胜放的美丽,小脸上浮现淡淡的笑容。

一阵风吹起,花瓣飘零。

这花想必是开到极盛要凋落了。

锁烟心底涌起淡淡的叹息,人却比这花更飘荡,毕竟花儿也只忙这一季而已呵……

“格格,您看,是王爷……”鉴於昨日发生的事,阿丝对恭亲王煊赫自是又怕又敬,她不自觉地退到锁烟的身后,态度顿时拘谨起来。

锁烟侧身望过去。

罢从老福晋房里退出的胡御医恭敬地垂首站在煊赫的面前,老御医唯唯诺诺地不知道在应些什么。

他……此时应该在宫里陪着皇上才是,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莫非……他是成心不想与老福晋见面?而他又在和御医说些什么?

锁烟咬紧唇,因为心虚,所以她害怕……

种种巧合促成了一个弥天大谎,她不怕死,怕只怕额娘和哥哥会跟着受牵连。

御医毕竟是大夫,关於她和二贝勒,他究竟知道多少?他现在是在向王爷禀告二贝勒的死因吗?

锁烟揪紧了胸前的汗巾,身体僵硬。

“你做得很好,再好不过。”煊赫褪下软甲护腕,眯眼看向青空,他最宠爱的鹰正强悍地挥动巨翅,在天上肆意翱翔。

“王……爷……小臣不知做了什么事情让王爷如此夸奖,小臣愧不敢当。”胡御医小心翼翼地接话,除非他想株连九族,否则他怎能冒冒失地承认?天下谁不知,权倾朝野的恭亲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他又不是活腻了。

煊赫勾唇一笑,老狐狸,算这老东西聪明。

“嗯,本王记住了你下去吧。”

煊赫优雅地伸出手臂,一旁的侍卫立刻迭上一只活蹦乱跳的灰兔。

煊赫对着青空打了个响哨,几乎是立刻的,天上巨大的海东青火着汹汹气势猛烈地俯冲下来、尖啸着在半空中徘徊。

它血红的眼饥渴地盯着煊赫手中的灰兔,虎视眈眈却不敢近煊赫的身。

煊赫轻蔑一笑,“小东西,听我的话,你才饿不死。”

他一个甩手,灰免被摔在草地上,大鹰呼啸着向猎物冲去……撕扯…挣扎…垂死……

胡御医两股打颤,软倒在一旁,额上的冷汗早就沁湿了领襟。

煊赫意兴阑珊地挥挥手,退在远处的几个太监匆匆跑过来,搀扶着脑软的老御医退下。

煊赫冷冷地笑,让饱食后喙上仍滴着血的鹰栖落在他的肩头,他缓缓抚着它柔顺的羽毛,若有所思。

只要是他想要的,他就会得到。

这就是他的旨意,上天亦不可违逆!

黑冰般的眼珠滑过眼角,他看见那一抹素白纤细的身影。

她在他黑夜的记忆里,洁白得彷佛一朵沈睡在地狱的白莲。

轻易他便可拥有这世间的一切,权力、荣华、富贵,在刺激的追逐过后,那些拥有突然变得毫无意义。

一切就像是游戏,过程刺激,却灿烂如烟花,璀璨片刻便寥落,渐渐的,他竟然不知道自己拥有过什么。

无止境的,他在自己的世界浮沈。

他强烈地渴望着一个突口,一个他最想拥有的……

那张芙到极至的小脸,恭顺的躯体下藏着不安的灵魂,丝丝缕缕,竟能将他轻易缠绕进去。

他怎能让她独善其身?

他那么野,那么自私。

不会放过她,只要他想要,她就得为他生,为他死!

煊赫放飞了苍劲的鹰,任它在天空展翅。

大总管费扬古从深庭后进来,恭敬地替煊赫披上黑熊皮麾,“王爷放心,奴才把一切都办妥当了,只是老福晋那边…”

煊赫的眼睛盯着某一处,人儿早已远走,只有兀自摇动的菊花纷纷落下花瓣。

“王爷?”费扬古跟看了过去,顿时明了许多。

“不重要。”喧赫撩起蟒袍,走在前面。

费扬古过了半晌才会过意来,王爷是在说老福晋根本不重要吧!他摇摇头,小跑着追上煊赫的身影。

王爷说这样的话,对於老福晋来说,凶还是吉多,大家也只能拭目以待了,王爷的心思太深,是谁都无法猜透的。

阿丝翻捣着锁烟陪嫁过来的箱子,旁边堆放着锁烟做姑娘时穿的朴素衣裳。

“阿丝姐姐,小埃晋住主屋不好吗?为其么要搬到偏厢的暖合来?”小太监阿古尖着嗓子好奇地问阿丝。

阿丝从箱了里抱出一床被重重地放进小人监大张的手里,“你的话太多了!有本事,你自己问小埃晋去!”

阿丝蹲子,准备再次努力。

“我……我不敢……小埃晋那么美……”小太监玉般的脸上染上两抹桃花,他不好意思地把脸埋进厚被里。

阿丝差点失笑,她敲敲阿古的脑袋,“你好大的胆,那是小埃晋要盖的被子,你竟然敢把你的脸埋进去?还不快些唤丫头把被面拆下来洗洗?”

“噢……噢噢。”小太监慌慌张张地抱着被子出去了。

“小奴才,你可跑快点,这边的东西可都等着你拿到后院去晒呢!”阿丝高喊。

小太监来不及应声便一溜烟跑了。

阿丝蓦地收起脸上的笑,软坐在地。

从老福晋的屋里刚回来,格格就命她把陪嫁过来的东西都搬到西暖合来,格格是这样解释的,二贝勒刚没了,主屋太喜气,她住不下去。眼看王府就要大张旗鼓地替二贝勒爷办丧事,她是二贝勒的未亡人,理当守三年丧,搬到偏厢的暖合来,不事声张地过日子,对她们再好不过。

她知道格格的意思很在理,也了解格格不喜惹人注目的心思。

抱亲王府处处是豺狼虎豹,就在刚刚一刻不到的时间里,她和格格亲眼目睹了王爷残暴的一面。

榜格一无靠山,娘家惧怕恭亲王的势力,老福晋死了儿子算是可怜却硬要把过错推在格格的头上,想必未来也不会给格格好脸色看。再说格格作为小埃晋在王府的地位,横算竖算,上面还有老福晋和大福晋东哥,这还不算上王爷的四位侧福晋。

这样的孤弱无势,简直是举步维艰。

纵然如此,她还是觉出了古怪。

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是其么让格格窗死也不愿进主屋?

阿丝恨恨地揪着自个儿的发辫,暗骂自己是头死猪,关键时刻她竟然睡死过去了……

第四章

接下来的日子挥浑噩噩,锁烟的世界里永远是泪水和一片苍白。

白色的丧服,白色的挽联,白色的花圈,白色的灵堂……

她不停地弯腰回礼,不停地下跪。

老福晋大肆挥霍着王府的金银,把二贝勒的丧礼办得格外隆重。从护国寺请来和尚念了整整三天的往生经,凡是有些名望的道士都被邀来做法祈福,京城的大小辟员无不恭敬地奉上一份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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