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吗?爱情原来是这样的吗?"她喃喃道。为何她对方司哲从来不曾有过这种心情?是爱得不够?或是从来就没有爱过?
翟曜望着她惧惑的脸庞,又说:"当我遇上了命定一生相伴的人时,我会不择手段地得到她的心,而且绝不会让她对我们之间存有一丝疑惑不确定。"
尹于尘的心被他所说的字字句句猛烈撞击。她想,被他爱上的人很辛苦;如果一旦她对他没有等同的感觉,那将如坠深渊,日子几近可比是生活在炼狱中!但是如果她也爱他……她甩甩头,何需她操心?她自己的问题就烦恼不完了。
可是她的心还是不自主地浮现他所说的……
翟曜空前严肃的脸,语气无比端重,说:"三千弱水,我只愿取那唯一的一瓢饮!"
尹于尘瞪视他,为他这宣言撼动!觉得自己快陷溺进他那黯深的瞳眸中,毫无挣月兑的余地!
"你怎么同我说这些?"她颤巍巍地笑说:"这些话你可别说给其他人听,否则会吓跑对你有意的任何女孩的。"
翟曜又恢复轻松的神色,笑着说:"所以我才说给你听啊!你对我既无意,自然也就吓不走你。"笑容中又浮升出狡诈算计的颜色。
"当然了。"尹于尘莫名心虚地。
"是嘛,我就知道。"他笑痕越深,又送了一块肉入口。
尹于尘看他心满意足地吃着,在心中想:你才不知道,什么都不知……
"告诉我,你的兴趣是什么?"翟曜将盘中的食物解决大半后,又问了一个问题。
尹于尘张口正要说话,他却举起一只手阻止她。
"不,你先别说,让我猜猜看。逛街、压马路、阅读、发呆……"他随意地说着。
尹于尘摇头,微笑说:"都不对。"
翟曜想了想,又说:"旅行……或是……"他有意无意地瞄她一眼。"对月邀舞?!"
尹于尘震惊地瞪着他,心想:他怎么会知道?从来没有人知道她的这个喜好,为什么?为什么他居然知道?
那是她心内最深切的渴念与盼望,只有天际的明月明?。而他——仿佛将她的心赤果果地割切摊在他面前,使她在他眼中再也无以遁形。
"我猜对了吗?"翟曜嘴角悬着一点笑,含意隐然地说。
尹于尘试图遮掩住她的惊讶及慌乱,张开口却发不出声音。他究竟知道多少她的事?而她居然还相信他说的那些鬼话!他真是阴险!
她站起身,匆匆地走向客厅。拿起包包,转身,立刻撞上来到她身后的翟曜。
他握住她的肩头,正色问道:"我说错了什么吗?"
"你为什么知道?你到底还知道什么?"她逼问他。
"就因为我正好猜着你的兴趣,你就因此定我一个莫须有的罪?"
"正好猜中?我不相信!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她咄咄逼人地说。
翟曜捏紧她的肩,很慎重严肃地说:"不论你信不信,我的确是正好猜中!我说完了,你如果真要走,可以走了。"说完,他放开手,背对她不再开口。
尹于尘盯着他好一会儿,心中委实决定不下是否该信他。最后,她仍移向门口,打开门走了出去。
翟曜听到关门声,猛旋身,伊人身影已消失。他懊恼地吐出一长串诅咒,双眉紧紧聚拢。
"可恶!"他狠狠出声。坐进椅中,聚神沉思。颓势要扭转,就要使用非常手段。
对!只有这么办了!他在心中下决定,开始仔仔细细地盘算如何引他的小花入网。
第十三章
阴暗的天色,雨丝慵懒疏落地滴下来。这个终年四季都会落雨的城市,此刻地面又是一片潮湿。空气中带着青苔味,似乎全部的事物都霉了。更兼夹杂着超过环境标准值的废气,显得更窒鼻沉重。
尹于尘步出杂志社,仰望晦暗的天幕,心情也郁郁沉沉的。
“烦啊!”她低语,走入细雨编成的夜幕。走没几步,就被人拖住手。她惊讶地回头一望,立时感到难以置信。
是翟曜!她原以为经过那一晚之后,他约莫是不会再理她了;情绪的低落,大半为此。
自那夜过后,等了几天,总不见他出现。她也就索性死心,勉强自己将心底那股莫名且不该有的骚动情迷压入最最底层,却仍是无法控制地心情低落起来。
如此过了惨淡的数日,连方司哲迟迟未来电也不在意了,一心一意只沉溺在那不由自主的沮丧中,沉溺在那饱受道德超我谴责的情乱中!
如此日夜交替着,以致今晚再见到他,她的喜悦之情自然溢于言表。
猛然一想到他居然忍心这么多天不出现,她不愿却又无法控制地以幽怨的眼神望着他。
“前几天替同事值夜班。”翟曜似乎洞悉她心里所想的。
尹于尘点点头。初始的惊喜过后,那分连她自己也不理解的矜持却又浮现上来。
“上车,我送你!”翟曜牵缠着她的手,移向他的车。
车子加入了那股车潮后,只能缓步如蜗行。车内飘着轻渺的乐意,氛围却有些滞重。
在小提琴空灵??的声音中,尹于尘轻轻开了口:
“你怎么知道我现在下班?”
翟曜侧头看她,唇角出现那道她熟悉的笑痕。
“我打电话去问伯母,她说你还没到家,但有可能已经下班了,因此就来碰碰运气。”
尹于尘看到他的笑,心上先是难解地安定了下来。再听到他的话语,那该受谴责的心绪,竟越加迷乱起来。
她是个该受唾弃的不忠者啊!即使如此,她却难以自拔,竟也不想自拔。
翟曜看着她混乱变幻颜色的脸,忽地倾身在她粉颊上轻啄了一下。
“我带你去吃饭。”
尹于尘抚着脸。她还是个放荡的女人!因为她竟已如此喜欢他的碰触,她会遭天打雷劈的!
“想什么?”翟曜轻柔地说:“没有什么好自责的。”
“我……”尹于尘摇摇头,就算不解翟曜为何如此说,她想还是别问的好,以免破坏这层薄如蛛丝的平衡安定。
“我打个电话回去给妈……”
“我刚已经顺便告诉伯母,你会和我吃完饭才回去。”
尹于尘点头。半晌,有些艰涩地说:“对不起!”
翟曜讶然地看她。“为什么道歉?”
尹于尘在最难处理的情绪过去后,已能坦然地注视他。
“那天,我太任性了。”
翟曜并没有假装听不懂,他接受了她的道歉。却又再一次地勒索她,利用也的愧疚感——那莫须有的罪恶感!
“介意告诉我,你为什么如此敏感于被人知道你的兴趣是对着明月起舞?”
尹于尘凝望窗外细细的身雨,困难地说:
“我并不是敏感或害羞,只是觉得,当我在皎月之下起舞后,心中堆积的纷乱,也许是我自找来的,都能涤清洗净!对我来说,那是神圣,不,应该算是洗礼!因此,我不认为有大肆宣扬的必要。”
翟曜听完后,出乎意料地竟对她说:“对不起!”
尹于尘惊讶地问:“你又为何道歉?”
翟曜一脸后悔神色。“我不该挖出这个算是你心灵避难所的习惯;解释这些,对你来说,势必也不好受!”
看他满脸自责悔恨,尹于尘露出今晚第一个笑,笑容中充满无限的温柔安慰。
“傻瓜,你只是正好猜中,有什么好抱歉的。”
翟曜自是又理所当然地接受她的原谅。不如此,可真是傻瓜呢!车中又恢复沉静。只是这次不再是重压人心的无声,反倒像是无声胜有声的美静。
车行缓缓转进城中那条繁忙的道路后,移动得更慢了,时速几乎只达十公里,将近熄火的临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