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人打你的,有什么事都由我去顶,你尽避放心。”晓彤安慰着菱儿。
“小姐,还是快看吧!”
“咦?你这么急做什么?”晓彤故意坐着不动,“你这么关心,有什么用意?”
“我能有什么用意?还不是关心你的终身,再说,”菱儿笑了笑,“京里的王孙公子来求婚的,你总没一个看上眼,我想知道这位少郡王是不是真的才华出众,够格做咱们侯爷府的姑爷。”
“是我要嫁,又不是你要嫁,要你白关心什么?”晓彤也打趣的问。
“好吧!原来是我多事,”菱儿拿起文卷,“既然小姐不想看,那我还是快放回书房去,免得给人发现了,我可就吃不了兜着走罗!”说完,菱儿便往外走,正要拉门闩,晓彤就叫住了她。
“菱儿,回来!”晓彤情急的站了起来,“好嘛,不过是和你说笑,你倒认真起来了,快把窗课拿回来,让我看看。”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不看。”菱儿抿嘴一笑,走了回来,“小姐,到炕桌边看吧,那儿坐着舒服点儿,我到厨房去给你拿些点心过来。”
晓彤接过文卷,上了炕,不火不徐地看了起来。才看了一半,不禁又可叹、又可笑、又可气的抛下了文卷,一只手托着腮发起呆来了。
菱儿端着一只食盒走进来,见到晓彤脸色阴暗不走,忍不住问:“小姐,怎么了?不是在看梁少郡王的窗课吗?”
“这也叫窗课吗?连六岁儿童开蒙之作都还不如!亏他有脸写出这种文章来,我看了都还觉得丢人哩,”晓彤以讽刺的口吻说。
“真的这么差呀?”菱儿大出意外,原先听信媒人夸下的海口,没想到真相却是如此。
“小姐,该不会是你太挑剔了吧?”
“挑剔?也要是篇文章才能让人挑剔呢,像他这种……”晓彤不屑的看了炕上的文卷一眼,“一整篇文句不通、错字连连,根本没法看,我才没那么大工夫挑剔呢!可恨这苏伯伯也太瞧不起人了,这种人也配成为候爷府的女婿吗?”
“小姐,可以让我也看看吗?”菱儿要求着,她跟着晓彤十多年,就像亲姊妹一样,虽然不及晓彤博闻强记、文采斐然,却也略通文理,做几首诗、看几篇文章是不成问题的。
晓彤不置可否,菱儿大着胆子拿起文卷一看,禁不住笑了起来。“小姐,我一直不知道四书五经上也有写什么姊姊、妹妹的事,怎么你都没教过我这些?”
“什么姊姊、妹妹!四书五经写的全是洽国平天下的大道理,几时有什么姊姊、妹妹了?你在说些什么?”晓彤大惑不解。
“可是这梁少郡王的窗课里清清楚楚的写着,书经曰:‘妹妹我思之。’”菱儿指着文卷,“既然有了妹妹,一定也有姊姊的嘛!”
“胡扯!哪有此事?”晓彤坐直了身子,“拿过来我瞧瞧,刚才我怎么没瞧见这一段?”
菱儿将文卷递了过来,晓彤走眼望去,菱儿说的可不是真的吗?梁永煌的文卷上果然是歪歪扭扭的写着,书经秦誓曰:“妹妹我思之,其……”晓彤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再三看了两、三遍,这才忍不住爆笑了起来,她笑得直在炕床上打滚,抱着肚子直叫疼,后来还是菱儿上来替她揉了半天,才止住了笑,不过早已发乱钗横、眼角微微带泪了。
“小姐,笑够了吧?快跟我说,这句什么妹妹我思之,究竟是什么意思?”菱儿急急追问。
“什么妹妹我思之!真是粗鲁不雅、不学无术到了极点。”晓彤慢慢整理着自己的发钗,一边向菱儿解释:“书经秦誓上的这一句,原文是:‘昧昧我思之’,意思是指对晦暗不明的事要多思考的意思,这个昧昧可不是那个姊姊、妹妹的‘妹妹’呀。”
经过晓彤这么一解释,菱儿再看看文卷上的那一句“妹妹我思之”,也忍不住抱着肚子大笑起来,她笑得捶胸顿足,不住的咳嗽,小脸都涨红了,而且边笑还边指着文卷,又指指晓彤,逗得晓彤禁不住又大笑起来。两个人都笑得全身无力,滚倒在炕床上,好半天菱儿才挣扎着过来扶起了晓彤。
“哼!真是癞虾蟆想吃天鹅肉,凭他肚子这点玩意儿,连中个秀才都不能,还想上咱们府里来求亲!”菱儿怂恿着说,“小姐,这种人真该给他点教训,要不然他还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呢!”
“你说得有理,菱儿。”晓彤指着窗课上的圈圈儿说,“这种文理不通的文章,居然还满篇红圈儿,可见这名师傅根本没在教书,只会奉承、巴结少郡王而已,他大概是想反正少郡王毋需应科举也有官做,所以不敢管束他吧!哼!真是误人子弟,教出这种学生来丢人现眼。”
菱儿叹了一口气,“我看多半这位少郡王自己也不学好,加上南安郡王一定很宠小儿子,请来的师傅若真管严了,想必会砸饭碗,所以才净捡好听的话说,弄得南安郡王以为自己的儿子是才子,要不然哪会托人上门求亲?”
不提求亲的事还好,菱儿一提求亲的事,晓彤立刻脸罩寒露。她一向心高气傲,虽然来求亲的人没有一个令她满意,可是至少这些人也都是些长相英俊、才学不差,很拿得出去的人物,现在居然来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真令晓彤觉得自己的身价大贬,难道连这种人都敢对她生出妄想了?
“菱儿,去拿朱砂笔来,非教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不可!”
“小姐,你打算怎么教训这位少郡王?”菱儿对这种恶作剧最感兴趣了。
“你先别问,一会儿就知道了。”晓彤忍住笑,推推菱儿,“快去拿笔和墨水过来。”
“是,小姐。”说完,菱儿赶紧转身去拿笔。“笔来了。”
晓彤提起笔,沾了点用朱砂研磨开的红墨汁,就在梁永煌的窗课上批了起来,特别在那句“妹妹我思之”下面加了一句“哥哥你错了”,并且还附注一句:此昧昧非彼妹妹,观君前程昏暗不明,应多思己身,至于妹妹,非君所能妄想!
其它各篇窗课,虽然不如这篇“妹妹我思之”来得荒唐,但也是离谱至极,不过晓彤既然已经批出了兴趣,也就不厌其烦的点批下去,她极尽嘲讽之能事,同时也顾虑到梁永煌只识粗字,骂得太含蓄或太深奥,恐怕还看不懂,所以晓彤不用什么典故,只就文章的可笑处一一点明,但即便如此,也已是谑而又谑,挖苦到了极点,看得一旁的菱儿笑个不停,直嚷着叫:“小姐,你就饶他一句吧!哎哟,我的肚子笑得好疼呢!”
为里顾及南安郡王的颜面,晓彤还是不敢多批,不一会儿就停了笔,叹了一口气说:“我看算了,谁有工夫理这种浮浪子弟,费这么多时间批他窗课。菱儿,你将这窗课放回书房好了,我想爹看了这些也够了,他一定知道我的意思,不会答应这门婚事了。”
“真的吗,小姐?”菱儿忽然担心起来,“可是那天我看老爷似乎很相信苏老爷的话,对这位少郡王颇有好感,直夸他知礼守分呢!”
“那是我爹还没见到这份窗课,”晓彤冷笑着说,“特别是我又加了这么多红批上去,别书我爹看了有什么反应,就是送回南安郡王府,他们也没脸再来提婚事了。”
“这倒是!这个份窗课简直丢人到家,还有脸送来请人指点呢!”菱儿撇着嘴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