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起头!冉情命令自己挺起胸.坚强地离开。带着笑容地走下去!
然而在她抬起头,向远方望着,深吸一口气准备走的时候,远处那个孤单的身影突然攫住了她的目光。
不用辨认,冉情就已经知道那个人是谁。尽避她看见的只是一个背影,但是好像有人告诉她那是准一样,她就是那么肯定!冉情理智地告诉自己,他跟你再无关系了,离开吧!别让他看见你,也不要再跟他有牵连了!
可是她走了过去……
冰凉的月光下面,雷森孤寂地看着面前的墓碑,一朵马蹄莲静静地放在地上。
从背后看过去,他颀长的身材笔直笔直的,淡黄色的光线照明了他的一侧,另一侧浸没在黑暗里。寂静无声的墓地有些骇人,空气里只有冉情听到的自己的呼吸和浅浅的脚步声。雷森也听到了,可是没有转身。
她站在他身边,心慌乱地跳着。抬起头想看到他的脸,可是由于光线,她只看见她完全被笼罩在他的影子里。
小声开启嘴巴:“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没有作答,犹如雕塑。
冉情蹲下,接着从他身侧漏过的光看到墓碑上写着“白莲”。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没有立碑人的名字,日期,没有照片。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那是个东方女人。
“你的恋人?”
“母亲。”淳厚的声音意外地响起,让冉情惊讶地看着他,她并没有指望他解答。
“你的母亲?你是混血儿?”
冉情这才发觉他漂亮的五官,深色的发和眼,典型的混血儿!她又想起他准确的中文发音。
“你的母亲是东方人?”她尝试用中文问他。
“嗯。”他果然懂中文!
“她……死了。”她小心地说出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节哀顺便。”
他这才移动了一下,嘴角扯着一贯讽刺的笑,
“她死了十多年了,我早就习惯了。”
一种冲动,她问:“她死的时候,你多大?”
他想了很久,好像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十二岁。”
又一阵寂静,冉情觉得自己的位置好模糊。他是布莱克家族的人,她却是再普通不过的人,他的弟弟撞死了她的父母,他甚至逼她离开纽约。她应该离开才是,她应该不再想他,从此不再跟他见面才对。那么她在干什么?听到他那样感性,带些淡淡忧伤的口吻的时候,她心里涌起来的那种感觉是什么?选择这个时刻,她不肯离开,在他身边只是沉默地陪着他代表了什么?她不懂自己的一举一动!
再看着他的时候,冉情发现他也正那样看着她,一瞬也不移开地看着。那深色的眸子包含太多复杂的感情,那漩涡把她也卷了进去。她刹那窒息了,心脏把所有的血液压缩了出去。
她有些紧张地退开一步,突然转身想跑开。
可是还没等反应过来,她觉得身后的人伸出双手把她紧紧拉住,那双手握着她的胳膊,完全把她拉进怀里。
再反应过来时,她的唇已被紧紧压在他的唇上。雷森一只手托起她的头颅,一只手紧紧把她揽压在他的身上。冉情想挣扎,可是脸颊上突然感到的凉意让她僵在他怀里。她睁开眼睛,看见雷森精致的眼睛痛苦地闭着,眉宇之间透露出那样深刻的心痛。他只是发泄似的吻着她。冉情好像中了蛊,那种表情和狂乱让她的心倏地溶化。她失去了父母,她懂得那样的心痛,她懂得那样的无助,好像天也再亮不起来……
所以她松懈了所有的防卫,她张开嘴,迎接他的侵略。她让自己放任地回吻他,感觉他的唇在她的上面摩擦,火热的感觉窜入四肢百骸,抑制不住地轻轻抖动。只是一瞬间,她有种想属于他的冲动,她想和他在一起,安慰他,吻他,拥抱他,在他怀里汲取温暖,相互疗伤,安慰自己那颗因为坚强而被泪蚀穿的心……一次也好……
因为他的痛,因为自己的伤,因为无助,因为冷,因为……那种凉凉的感觉竟然有些像泪!
流不出来的泪……
睁开眼睛,冉情看见了雷森熟睡的脸,那样安心地搂着她,的身体仍然保持着亲密的交缠。外面还是好暗,夜仍然没有过去。她并不是不累,可是她不习惯睡觉的时候有灯光,所以这么快就醒了过来。脑海里突然回忆起他横抱着她进入宾馆房间,迫不及待地月兑去彼此的束缚,那样轰然爆炸似的激情根本不容许有时间去把灯关上。
轻轻抬起手,冉情抚模着他的脸庞。
懊醒了,火焰蔓延之后是冰入骨髓的冷。
小心翼翼地离开他的怀抱,无声地穿好衣服,拉开门,走出去。他沉睡的脸在门关上的一刹那终于消失了。冉情愣愣地看着门板,竟然觉得一向没有泪的眼睛那样肿胀。她一眨再眨,不让任何感情掉落出来。
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做,不知道自己该怎样面对一切的一切!
她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啊!这样的矛盾折磨着她,把她的心扯成两片!
终于转身,离开了他,冉情的身影没入夜色……
****************
三天之后
“总裁,我找了不少人,冉情小姐的踪迹似乎完全消失了。没有人知道她的去处,甚至没有人见过她!虽然我们没有她搭乘飞机离开纽约的记录,但是她有可能搭乘长途汽车等等,看样子她的确离开了!”职员米特扶了一下眼镜,面无表情地报告。
心里突然一种闷痛,失望随即追赶而来,雷森批阅公文的笔顿住,眼下的字迹没有了意义。
不知道怎么的,“失去”这两个宁忽地从他心口就这么冒了出来!
“真的完全找不到她了?”
米特有些奇怪地看着雷森,不明白总裁的口气似于希望他能找到她。“完全消失了!”
“你出去吧!”雷森把笔扔在桌子上,把身体的重量压在皮椅上,
她消失了!完全没有踪迹……就这么走了?还是出事了……
他在担心吗?
突然的烦躁,令雷森发怒地把桌子上所有的东西打到地上。巨大尖锐的响声让秘书紧张地赶进来。
“总裁?”
“滚出去!”他咆哮着。
秘书哆嗦地跑出他的办公室,好象被鬼追。
冉情,好一个冉情啊!你可真听话!你保证得可真彻底!你消失得可真潇洒!
你以为我会有半点在乎吗?
我不会!我不会在乎你的死活!我根本不会!
雷森按下电话,刘秘书说:“告诉米特,放弃调查冉情的踪迹,我不想再听到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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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弄着手中的电脑磁片,内情轻轻叹了一口气。
就是在那一天夜里,她遇到了韩维。他问她的身世,她呆滞地回答。第二天,她就随他离开了纽约,来到“乌托邦”。
是对是错?那一夜……
十年了,每一次冉情都要很努力地告诉自己,那一夜是很自然的结果。她太悲伤,他也太悲伤,所以两个人就那么直觉地找到彼此汲取温暖。很符合逻辑的理由不是吗?
可是她心里隐隐地问:“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把自己扔进复杂的关系里去??”她知道答案,她一直都知道!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
只有他,所以她才可以。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让她怯懦到如此的地步?
为什么十年来忘记不了他的眼神?为什么仍能在午夜时分怀念他的吻,那不间断的细碎的吻从她的唇上蔓延到身体的每—寸?还有他的动作、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