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我是活蹦乱跳的女人,又不是没拿干净的太监公公,你叫我大姊是应该的呀!”茱莉不当一回事的为周琳排解了尴尬;事实上,她也只对周琳说了邝武杰一个人的事而已,并没有扯出来她和冯天放的事。
茱莉之所以没提冯天放的事,除了这不干周琳的事之外,最主要的原因是,她实在不想让人家知道她正是邝武杰的亲妹妹。
茱莉的本名叫宋倩华,宋倩华这三个字,如今知道的人是愈来愈少了,因为大家都叫她的洋名字“茱莉宋”,或者只叫茱莉。
茱莉是因为从小傍人家抱去养,所以才跟人家姓宋,这种事在那个时代里是非常平常的事。
简单来说,茱莉是眷村长大的孩子;而冯天放呢,当然也是村子里长大的孩子。
但是很可能连日本料理店的老板娘,以及一些当年也在大姊店里进进出出的小大妹也弄不清楚茱莉和大姊的真正关系。
茱莉是村子里长大的,所以她有一份男孩子的豪气。
“这家金城公司,在大陆上和长城企业有些牵扯;在香港,也和香港的洗钱公司有点来往。”周琳反应很快的提出她的看法和了解。
“好!这件事,就由你来搞定了!”茱莉高兴地说:“金城在武汉摆的乌龙,就要自食恶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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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天放从硫磺池子里把左手给伸出水面来,看看手表,已经是十点了,他感到有些不耐烦。
这里是北投一处著名的日本式观光别庄,有一度黑道还常常在这里喝酒闹事,如今北投没落了,这个别庄也就人迹稀落了。
今天到了晚上十点这个时候,还没有什么客人。冯天放订了一个房间,自己便先到这个大众池子里来泡泡,希望能把将近四十八小时没有阖眼的疲劳给泡掉。
冯天放交代过“内将”帮他准备几样小菜,而且不要什么“那卡西”乐队,他要和他的朋友好好谈谈。
冯天放泡得满头大汗,围上白色的毛巾就从池子里站了起来,才一转身,却看见他要等的人已经笑嘻嘻地站在他面前了。
“抱歉!抱歉!大塞车!”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冯天放的好友麦可刘。
“大塞车?现在几点了,怎么还会大塞车?”
麦可刘一面月兑衣面,一面摇头说:
“不是路上大塞车,是今天的场子里大塞车;交割一直拖到中午,然后又是一大堆的公事,东一个会,西一个会,最后出门的时候,车子又给别人的车子给挡住了,所以只有叫计程车。可是计程车又叫不到,边走边拦,还是和别人先共乘一小段路到圆山,才另外再叫到车子过来的,真是衰透了!”
麦可刘连珠炮地说个不停,可是手上的动作并没有耽搁,他已经把自己月兑了个精光,一身肥咚咚的油脂在冯天放面前晃呀晃的。他走到了池子边,打起一盆硫磺水,从自己头上浇下去,哗啦啦地水花四射,冯天放在池子里,坐着,视线正好落在麦可刘月复部下方的那个重要部位上。
他的视线硬是停在那里,麦可刘刚刚说完一长串解释,发现冯天放什么话也不再说,反而像捉贼似地看着他,停了一秒钟,他突然哈哈大笑。
“好啦、好啦!不再掰了!我说实话吧,哈!我今天中午就跷班出去,和乐神那个丁氨理开车上金山翡翠湾去看海。哇噻!那里的房间真不是盖的,一面山,一面水,在自然美景之下,喝!真是爽呆了!那马子真‘辣’,我啊!还好还扛得住。”
冯天放忽地一声从水里站起来,走到一边坐在小板凳上,开始用冷水一小盆一小盆地自当头浇下;冷的水,热的身子,在两极化的对撞当中,有一种奇妙的刺激效果。冯天放停了下来,回头看看麦可刘,淡淡的说:
“今天的事很重要,以后,我若说是很重要的事,兄弟!你就一定要准时好不好?”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天放,你说吧,什么事?”
“这事,表面上是用钱赚钱,实际上是——”冯天放卖个关子没说。
“是什么?”麦可刘急急地问。
“实际上是,我要把我丢掉的面子要回来!”
“你会赌气?这倒是少见!”
“如果我告诉你对方是谁,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是谁?”
“金城企业集团。”
“什么!”麦可刘在池子里坐直了身子。“好,我把刚才的话给吞回去!天放,可不可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事待会儿吃饭的时候我自然会解释给你听的。”
“太好了!我最近几笔买卖都被他们给弄坏了,我一定要他们也吃点苦头;不过,天放,你真的有办法吗?”
“麦可,小丁是看上你的人,还是看上你的银子?”冯天放冷不防把话题岔开:“我要知道真相,不要唬我。”
“这——我当然是出手不小器啦!而且,我四肢健全,虽然胖了一点,但也不算太肿,人也不难看……我想,两者都有吧?”麦可刘结结巴巴地给自己找台阶下。
“这就对了!人要对,钱也要对,这样女人就会自动松裤带。对付金城的人,我想双管齐下,一定可以搞定他们!”
“你是说——”
“脂粉和金粉都是迷药!”
“脂粉和金粉都是迷药?好!这话说得好,真是对极了,对极了!天放,这一次一定要有我的一份,一定要!好不好?”
冯天放拉一条毛巾把自己全身包起来,走向门边。
“麦可,你对外汇的操盘还内行吧?”
“外汇?”麦可刘愣了一下,接着大笑道:“好、好!我懂了!我懂了!斑招、高招!”
麦可刘大笑,双手大力拍打着池子里的水,让自己全给水花包在中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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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我总是要等到你把全部的事情都忙完了,才能分到一点点时间和你见面?”
周琳说这话的时候有几分愠怒,又有几分无可奈何。她回头看着香火鼎盛的十八王公庙,再看看正靠在车边抽烟的冯天放,一肚子的不高兴又冒了上来。
“我以为三更半夜你雅兴大发要带我来看海,谁知道你真正的目的是来里拜拜的!我看得出来,你一定是碰上了很烦心的事,才会突然从武汉赶回台北;可是,从昨天夜里到现在,整整二十四个小时,你一个字也不提,以前你心里有事都会主动告诉我的,难道你还要我追问!才肯说吗?你在烦什么?如果不是公事,就算是你太太的事也可以告诉我呀!你要不要说嘛!”
周琳发泄了老半天,这才发现冯天放一直默默地看着自己,然后缓缓地从口袋里拿出两张机票来。
“我用你的名字买好了飞机票,也给你订了机位,你能不能大后天帮我飞一趟北京?”
“你在说什么?”
“北京;你的台胞证还有效。”
“你怎么这么清楚?”
“你忘了在我们认识之前没多久你才去了一趟上海?”
“你太可怕了!”周琳吃了一惊;那次,她是被茱莉派到上海去给当地的卡尼佛连锁饭店作一次简单的员工讲习,从上海回香港的时候,又留在香港作了几场同样的讲习会,而后不久,她就认识了冯天放。
“我记得我没有跟你提过我去过上海。”周琳故意否认这项事实。
“没关系,只要有这么一回事就成了。”
“你要我去,我就去,那我算什么呀?”
“在这个世界上,我唯一能相信的人就是你了;你就算这个,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