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看到我现在这样,您满意了吗?”彭泽宇开口。
“我让下人给你准备洗澡水。”
“不用了!如果这就是你想看到的,我乐意奉陪。”
沈万三并不出声。
“我想确认,确实是你告发我的吗?”彭泽宇恨恨道。
“是的,如果你指的是羊羔利这件事。”沈万三明确道。
“为什么?为什么?”彭泽宇激动起来,“你忘了我们之间的交情了吗?你怎么那么狠心将我逼上绝路。”
“我正是记得你我的交情才一直忍让至今,我这么做也是不想你继续错下去!”沈万三也坐不住了。
“呵呵。”彭泽宇冷笑道,“为了我好?我好在哪里了?当年我们称兄道弟,确实交情颇深,可你沈万三一旦暴富,就把昔日的兄弟忘个一干二净!”
“你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沈万三摇头道,眼前的人不是他昔日认识的朋友。
“那你想我怎么说?你想我穿着这破衣烂衫对你感恩?你以为给我一个破差事我便要铭记你一辈子?即使我干得再好,别人眼里从来没有我彭泽宇,全是你沈万三的功劳,你让我怎么好得起来?”
“我以为……”
“你以为?我就活该像一条狗一样任你差遣一辈子?”
“够了!”沈万三咆哮道,“泽宇,我当你今日糊涂了,你先进去休息吧。”
“不够,不够!我今日要说个明白!”彭泽宇发疯似的乱吼,“你平日如何待我,我也忍了,可你居然联手那个姓罗的女人耍我,还上衙门告发我!你还是不是人啊!”
沈万三气得冷笑,“泽宇,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平日如何利用漕运中饱私囊的,账目里的亏空我也可全不计较,但你最好不要把砚织牵扯进来。你若硬要怨恨,就朝我来吧。
“我原以为经过此次教训你会有所顿悟,没料到你竟然变本加厉,你实在太令我失望了!”
“接下来呢?”彭泽宇道,“接下来你是不是就要将我扫地出门了?放心,我自己会走!不劳你三爷费心!”
说完,彭泽宇便转身疾走,沈万三看着他的背影紧紧皱眉,拳头握紧了又松。
喊住他,喊住他。彭泽宇心底暗喊。他料定沈万三会喊住他的,沈万三最重情意了,沈万三绝不会将昔日的朋友拒之门外的。
可他的脚已经跨出了门槛,为何还没动静?绝不可回头,回头他便输了。他听到一阵脚步声,呵呵,果然沈万三定是叫人来拦他了。
“彭爷。”管家捧着一叠新衣服匆匆赶来。
“你不用留我,留我也没用。”彭泽宇做戏道。
避家为难道:“彭爷,这个……”
“我既然要走,自然也不会要沈万三的东西。”
避家拉住他道:“彭爷,您误会了。三爷并没有让我留您,这些衣服和银两是三爷让我送来的。”
“什么?”彭泽宇变了脸色,“你是说沈万三赶我走?”
避家听不明白,前一刻还是他自己喊着要走,这一刻怎么就成了沈万三赶他走了。
“不可能,我要见沈万三!”
“彭爷,三爷说不想见您。”管家拦着他。
“沈万三,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我要把你的丑事告诉大家去!”彭泽宇无赖相毕露。
说完,彭泽宇又折返将管家手中的衣服抢了过来,“不是说有钱吗?”
避家叹了口气,从怀里将银子掏出。
“哼,沈万三,你一定会后悔的,我永远记得你今天给我的耻辱!”拿着钱,彭泽宇朝天大喊道。
那厢,沈万三也在叹气,“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谈昕,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早就看彭泽宇不爽的谈昕才不会有意见呢,“或许经过这件事后,他会想通吧。”
“希望如此。”
第7章(1)
转眼已到年终,市集上熙熙攘攘的尽是置办年货的人,罗砚织随着人流也一路停停走走。
“夫人,如果让老爷知道你现在还来逛市集,不知要急成什么样呢。”海棠是罗砚织的贴身丫鬟,豆蔻年华却?嗦得有点像她的娘。
“现在就不能来了吗?”罗砚织抚上微微隆起的月复部,一脸幸福。
海棠的眉头皱得更紧,“夫人,我看我们还是趁老爷发现之前回去吧,如果您有个闪失,我可担不起这责任啊。”
罗砚织叹口气,只能服软,“好啦,我答应你,一到瑞德祥买完布料,我们就回去。”
见主母一脸坚定,海棠只能拖着脚步紧跟上去,“夫人,我真不明白,让瑞德祥的掌柜把布料搬到府里不就得了,何必非要到店堂里去呢。”
罗砚织似乎听而不闻,径自盘算着:“我要替三爷购一块藏蓝色的料子,然后请师傅绣上白鹤的图案,袖口和襟边还要滚金,生意人最要讨口才。孩子嘛……”她的手不自觉地又罩上月复部,“才刚刚三个月,现在做衣裳会不会太早了?”
“有备无患嘛。”海棠接口道,她这个主母早就做了一叠孩童的衣裳了,现在才讨论这个问题会不会太晚了?
“也对,那我就挑个鹅黄的料子,这样不管男孩女孩都可以穿。”
海棠满脑袋考虑的可实际得多,“夫人,待会儿如果瑞德祥里人满为患的话,我们就从后门进去。”她现在要伺候的可是一大一小,万万闪失不得。
这次罗砚织没有反对,轻轻地“嗯”了一声。
“这位可是沈夫人?”岔路上突然闪出一个人,对着罗砚织倒也恭敬。
“你是谁?”海棠护住主母。
“沈夫人,我家主人有请。”来人毕恭毕敬地奉上请帖。
罗砚织打开请帖匆匆扫过,心里暗暗吃惊脸上却不露声色,“这张请帖还是原物奉还给你家主人,我与他并不相识,还是不去叨扰了。”
来人倒也不急,只是垂着手挡去了两人的去路。
“你这人好不蛮横,我家夫人都说不去了,难道你还想当街抢人不成?”海棠扯开了嗓子,倒也引得不少路人侧目。
来人指指街边的一座茶楼,“我家主人就在上面,他有要事相告夫人,是关于沈三爷的。”
“我们老爷?”海棠望向罗砚织。
罗砚织朝茶楼望去,果然在二楼窗边看见一人朝她点头。
“既然是与三爷有关的,那么你们应该直接去找他,而不是来找我。”说完罗砚织便转头走去,但只听海棠一声尖叫,她再回头时已见来人掳了海棠朝茶楼奔去。
“可恶!”罗砚织重重跺脚,只能急急追去。
这座仙客来茶楼在周庄名声不小,平时也是客来客往,但今天却空了店堂。罗砚织一走进茶楼便见海棠坐在一张茶桌旁,身边有两名女子按着她的肩膀。
“我既然已经来了,你们自可以放了她。”
掳走海棠的男人仍旧低着头,“主人请沈夫人上楼一叙,我们自会好好招待这位姑娘。”
罗砚织突然有些后悔今日贸然出府,但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强装镇定,冷哼一声后步上楼梯。
男人口中的主人已经站在楼梯口静候,见到罗砚织急忙作揖,“沈夫人,得罪了。”
“不敢,堂堂商场霸主柴丁明柴公子有请,我怎会不赏脸?只是这等手法未免太不入流,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柴公子是宵小之辈呢。”
不错,这锦衣男子正是沈万三的生意对手——柴丁明。
罗砚织这番话本想羞辱他一番,但柴丁明却只是憨笑。
“沈夫人真是伶牙俐齿,三爷倒也好福气。”柴丁明将她引到靠窗的位置,“沈夫人请坐,喝喝看这茶,这可是在三爷的店里进的雨前龙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