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半晌。
“哼!”欧阳玉昭乍然惊醒,眼珠子瞪得圆圆的。“别以为这样我就会乖乖就范,想都别想。”
“我并不在意。总有一天,妳会就范。”
“想得美!”再送他一个鬼脸,欧阳玉昭嘴硬地不肯承认自己心里有种败北的感觉。“狂傲!”
这句话让童啸寒想起年少时与妻子交往的记忆。
“妳娘也曾这么说。”
欧阳玉昭立时目瞪口呆。
天!她发现眼前这个“宣称”是她爹,但似乎不急着要她认祖归宗、叫他一声爹的男人,有张相当厚的脸皮。
为什么跟娘说的都不像?
她的小脑袋回想着母亲对父亲的描述,她说她的爹是世上最温柔最体贴的人;娘会不会是哪里说错了?
她的爹──不不,她可还没承认他是她欧阳玉昭的爹!是这个人,一点也不温柔,一点也不体贴,一点都不好!
“娘为什么嫁你?为什么甘心等你十五年?为什么没有人抢着娶娘?”
像她娘这般的天仙绝色,即便已为人妇,一站出去还是能倾倒众生,怎么会没有人来抢呢?真是太奇怪了。
“我只能回答妳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
“没有人胆敢冒死觊觎我童某人的妻子。”童啸寒敛笑冷道。
“若有呢?”她偏要挑衅。
两道锐光闪过冷冽如冰的眼,童啸寒不介意让女儿看见他浴血多年后,眸中无法消弭的肃杀气息。
“若有,下场不是重残,就是死。”
闻言,欧阳玉昭抿紧唇,不再开口挑衅。
童啸寒又撂下后半句:“而我很少让人重残。”
换句话说,他经常让人死……
一股寒意没来由的打从背脊冷上她的后脑,败北的感觉再度袭上心头。
她不喜欢输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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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久别重逢,欧阳水若衷心感谢上苍怜惜。
然而父女交锋,却成为她近日另一个头疼的问题。
“哼!”一如之前几日,欧阳玉昭在发现自己斗不过父亲的时候,总会以此作结,夺门而出。
这次也不例外。
“啸寒。”欧阳水若自侧厅步人大厅,黛眉深锁,很是伤神。
童啸寒拉爱妻倒入怀中一同就坐,严峻的表情在见到她之后柔和许多。
在她面前,他毋需板脸,笑是自然而然、也是唯一的表情;温柔体贴的举措则是不自觉的习惯。
这恐怕就是十五岁的欧阳玉昭再怎么聪明过人,也不甚明了的男女情爱了。
“你明知她还小,孩子心性甚重,何必激她?”
“她身怀诸多绝学,不激,怎知她底限在哪里?”
“你……都知道了?”
“不!”童啸寒必须老实承认。“只知大略,并非全部。她懂医术,想必是出自于妳的教导。”
“嗯,她从小就跟着我研读医书。”
“奇门遁甲、五行八卦,调息心法、轻功身法──为夫就只知道这么多;若想知她武功到达何等境界,恐怕得比画过后才知。”
“不行。”欧阳水若立刻打断他,坚决反对,“哪有做爹的找孩子动武来着?而且玉昭还是个女孩儿。”
“以她的过人资质来论,同辈中再难找到能出其右之人。想必『找』这个组织是出自她手吧?”
欧阳水若点头。“一年前,我答应玉昭离开环玥书院,没想到她竟带我前来西安住进逸竹轩;不久后,我才知逸竹轩为她所有,除了古物买卖,也做替人寻物的生意。”
“果真与『找』月兑不了关系。”真是别出心裁的想法。
“你与玉昭令我左右为难。”手心手背部是肉,都是她最爱的亲人。“你故意激她,难道就只是为了一探她的资质底限?”
“我无意让妳伤心。”童啸寒解释:“妳应当明白,我们的女儿气我将妳们母女二人送至江南,十五年来不曾闻问。”
“那是情非得已。”
“但这毕竟是事实。”拍抚她的背脊,大有哄她安心的意味。“她气我,所以将妳带离环玥书院;但她十分重视妳,所以命手下的人见到龙啸剑,务必传话好引我出面寻妳。同时,她也在试探我是否有资格让她喊我一声『爹』。”
“你们父女真是一个模样。”
“没错,她有我的死心眼,所以对我十五年来对妳们母女不闻不问一事,这股怨气短时间内很难消弭,这点我并不意外。”
听完他的话后,欧阳水若坐直身子,以便与他对视。
“你满意我们的女儿吗?”她再次问出重逢那晚并未得到真正答案的问题。
童啸寒以毫不掩饰的笑容作为回答。
欧阳水若见状,舒了心,柔顺地偎进丈夫怀里。
“妳将她教得极好,为夫深信,假以时日,我们的女儿会是令中原武林头疼不已的人物。”
头疼不已的人物?
欧阳水若霍地坐直身躯,不敢相信他竟然这么说他们的女儿。
门外潜伏不知多久的黑影则突然跳起,叩的一声清脆响声之后,就见黑影矮了半截,迅速消失。
“呵呵!”童啸寒难得地笑出声。“带着伤药去看看我们的女儿吧,想必此刻她非常需要。”
那一下应该撞得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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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欧阳水若去女儿所居的别院想找她谈心,孰料竟只看到一纸留书。
“天!”她惊呼,立刻奔回房。
正欲出房门寻妻的童啸寒才开门,便接住正要冲进房的她。
“怎么回事?”
“玉昭留书出走了!”柔美的丽颜急出泪来,凄楚的神情足以让天地随之同悲。“都是我,都是我这些日子冷落了她……”
童啸寒拥紧她,一手接过女儿的留书──
夫妻缘再续,女儿变很闲;
看爹很讨厌,只有离家去。
勿找!
玉昭笔
“哈哈哈……”
欧阳水若看着不曾大笑的丈夫,惊讶得连眼泪都被吓停在眼眶中。
“啸寒?”
“呵呵呵……”
“你、你还笑得出来?”她不懂,女儿气他们夫妻冷落她愤而离家,他却在看了留书之后破天荒地大笑出声?
这对父女总是令她手足无措。
“我笑的是从她的留书中可知,她已经承认我是她爹了。”这才是令他开怀的主要原因。“妳说我怎会不开心?”
欧阳水若再次细读,那句“看爹很讨厌”也令她失笑。
“这丫头……”
“别担心,我会派人寻她,找到之后暗中保护。”虽然童啸寒不觉得有这个必要,但他必须让妻子安心。
对于这个宝贝女儿,也许他还未了解透彻,但他并不认为她独自在外游历会有麻烦。
他相信,有麻烦的会是中原武林才对。
他的话成功地安抚了欧阳水若,可另一件令她忧心的事随着女儿出走,连带提醒了她。
“玉昭离开,而你也将离开……”她想起他曾说过必须与当今武林盟主对决一事。“为什么我最亲最爱的人都……”
“我们一起离开。”
“咦?”
“我们离开西安城,回啸龙堡。”
“你不报仇了?”
童啸寒摇头,执起她的玉手轻吻。“当我得知妳们母女失踪一事,我最先感到的是后悔,后悔自己执意报仇害得我们一家三口无法共享天伦。”
“啸寒?”他这话的意思是──放弃报仇这件事了吗?
“妳真傻。”童啸寒忽然扯她倒进自己臂弯,先是深深一吻,接着口气转凶:“妳怎么会以为我不知道妳每晚看着我、为我担心落泪终至彻夜难眠?又怎以为我不会发现妳泪湿的枕巾?”
再重重一吻,口气依然凶恶,神情却温柔得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