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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烙 第6页

作者:吕希晨(晨希)

“我讨厌被追问。”那很麻烦。

“你就说这句话便成,何苦拐这么大个弯?”

“谁教人家就爱跟你说话呢!”柔媚甜腻的勾唇抿笑,不心迷神醉的就不是正常男人。

曲翔集呆了呆,连忙灌下杯中琼花露,想灭火,怎知酒助燃气,令他浑身一热,血气上冲颜面,红至耳根。

脸红了?季千回夹起锦鸡签送到他碗里。“吃饭吧,曲公子。”

“多、多谢。”锵、咚、砰。怪哉,拿双箸、端个碗也这么困难吗?他的手就是不听使唤。

还是,该说他的眼不听使唤,所以有如瞎子模象般想在眼见美人的同时手端碗执箸,因而导致蠢事横生?

“你——这么看我就饱了吗?”

“我想只要是男人,很难跳月兑。”这是身为男子最大的悲哀,无法掩藏对美色的觊觎与垂涎。

“我美?”

“非常。”

甜笑再度浮上樱色桃唇,她献起殷勤再夹一块羊肫到他碗里。

唉,再看下去,就算前有刀山油锅,只要她一声吩咐,恐怕他也会欣然跳入,粉身碎骨终不悔。

色字头上一把刀,慎戒、慎戒哪!

话虽如此,他的眼却无法从身侧的绝丽容颜移开一分一寸,棕眸微眯,似是已神醉心迷。

这人也奇,从来不隐藏对她容貌的欣赏,不假装正经,也不像急色鬼般只想从她身上偷香窃玉讨好处,只是单纯地欣赏她而不逾矩,这曲翔集——很怪。

一路上她故意弱了警戒给他机会,借以试探他性情,怎知他竟呆如笨牛浑然无觉,每一回就像现在这样,只会看着她纯欣赏,不曾动手。

是他知她武功底子不弱才这么安分,还是真性情使然?

登徒子遇多了,对男人,季千回不能说没有戒心、没有怀疑。

垂首思忖的她忽地抬眼,怎料恰巧对上不知何时落在自个儿身上一双充满窥探意味的锐眸。

一闪而逝的敏锐令她愕然,而这眸的主人亦令她讶异。

她发觉了吗?迅速闪躲四目相对的曲翔集暗暗揣测。

他……有必要再留在自个儿身边一段时间。季千回做出结论。

“曲公子。”甜甜软软的软声呢哝添了许多俏皮捉弄,莲花指贴上曲翔集不算宽厚亦不单薄的胸膛,巧目顾盼,倩笑盈盈。“你不吃这些粗茶淡饭是因为想吃点别的吗?”

“什、什么别的?”别怪他说话结巴不流利,美人在怀还能让脑子有所作用已足够证明他定力深厚,只逊僧人道士一筹。

“好比说是——”她巧指轻点俏鼻,吐气如芝兰芬芳,“我。”

嗄?

当真有些垂涎。

不,是垂涎三尺。

今朝道消魔长,他甘败下风,择日再扳回一城便是。

女子犹似璇玑图,复杂难解。

她可以为了一餐饭停驻脚步留在徐州城的酒楼里花三、四个时辰,从日正当中吃到夕阳西下,可是却不曾想到天色已晚,理该留宿徐州待明早再起程上路,出了酒楼便往北城门走,停也不停。

然后,让两人落至前无店家可宿,亦无民宅可借的困境。

一男一女漫步山林原野,有皑皑月光、潺潺流水,夜枭呼呼、林叶挲??恳声相伴,饶是花前月下,宜情宜画。

倘若不去想起此刻是夜半丑末时分,他会更有闲情逸致。

“你还要继续走下去吗?”她不累啊?曲翔集讶异一名女子竟有如此脚程,算了算,他俩已走了三、四个时辰。“在山间夜路行走很容易迷路。”

前头的人回眸筑笑。“有你在,不必担心。”

还具信得过他!曲翔集干笑,“我为一介游民,江湖闲人,怎堪女侠如此信任。”

美目眯起别具深意的探视,托月色昏黄的福,毋需担心被看见。“呵呵呵……”

“你笑什么?”她很爱笑,这是他近日来的发现。

她的笑,非时下闺女捻指掩唇敛眉抿笑,而是近乎豪气干云的爽朗笑声,如银铃般清脆,不吝让众人听闻,亦不怕惹人非议。

江湖上这样的侠女也属少见哪!

民间礼教纵使无法全盘约束闯荡江湖的女子,但并非全无限制,只是没有民间来得繁褥而已;但她竟全然无视礼教,想笑便纵声大笑,想逗人就不吝眉目含春带诱,无一丝羞涩,亦无半点勉强佯装,完全狂放,不受江湖束缚。

不管民间礼教,亦无视江湖对于侠女的规范,独树一帜,傲然伫立,多么奇特的一名女子。

她究竟来自何处?师承何门?对她,他实在愈来愈好奇。

江湖后浪辈出时有所闻,但言行举止大同小异,他才正因如此而觉得江湖无趣,怎料竟会遇上这么一个特立独行的女子?

缘分!他只能归于这两字。

“翔集呐!”

媚声低唤,轻而易举地拉回他沉思的神智,待回神,艳容已近在眼前。

是男人,难免悴然心动,曲翔集震退一步。

见他退步,季千回呵笑,“怕我?”

“男女授受不亲。”他只能端出古人名言佳句以对。

“要真如此,一开始你就不该邀我同行。”现下才说这话不觉太迟?俏眉皱起,颇不赞同。“与我同行,你后悔了?”“怎会?”曲翔集笑得淡然平和。“多识得一名特立独行的女侠,增广见识,在下深觉荣幸。”

一字一句,表面是敬重,实则语中净是疏离生分的客气。这人,并非表面上那么容易和人打成一片、结识为友。将他当朋友的人可真惨,她笃定十个有九个看不出他淡漠疏离的真性情。

淡漠疏离——这四字令她心头一问,倏然转身。

“怎么了?”不明就里的曲翔集盯着眼前的纤影,不解地问。

“今夜就在这儿休息。”

“这里?”荒山野岭?他诧异地问:“怎么休息?”

“你家的事。”她不高兴!这男人把自个儿封得死紧,连缝也不让人窥探还摆出一脸平易近人的模样。或许为人正派,但心思深邃难测、内外不一,构得上“虚伪”二字。

她季千回最不喜欢虚伪不实的人,哪怕他是正人君子。

“我一介游走江湖的闲人到哪儿都能睡,我担心的是你,这里没民宅山洞的,你一个姑娘家怎么休息?”

“用不着你管。”

“怎能不管。”让她一介女子露宿荒山野岭怎说得过去?曲翔集为难地左顾右盼,在不远处看见树下一片平坦。“我们再走一段路到那儿休息可好?”

“不好。”他的怜香惜玉,她可不接受。

“你在生气?”

“没错,我在生气。”俏目轻瞟,大有“本姑娘就是生气,要不你想怎样?”的挑衅意味。

“原因在我?”

“就是你。”她说得老实。

“可否告知?”

“为何要?”别开脸、转过身,她就是不说。

曲翔集为难地耸肩,双手一摊。“总不能安我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吧?好歹让我知道自己是怎么冒犯了你才好道歉哪!”

“还不知道谁对谁错就抢着道歉?”这个人只会作表面功夫。季千回做出近日观察的结论。“曲翔集,你倒也真会做人呵!”

曲翔集闻言一惊,在眨眼之间便借由开口说话掩去讶异。“有错就要道歉,这是理所当然。”她看出了什么?

“是吗?”她别具深意地一瞥。一路上不会无聊了呵,这人也许是深藏若虚呐,有意思!“就照你说的,我们到那儿休息吧!”

“呃?”没头没尾的火气,也没头没尾地消逝,搞得他一头雾水。

来到平坦处,季千回才正要坐下,曲翔集却阻止她的动作。

“怎么?”

“这地上沙尘多,你这身行头会弄脏的。”说话的同时,他已解下外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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