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活像被抽去所有精力似的,风龚只能一次又一次地重复低喃着无意义的词句,一回又一回地念着帝昊的名字。
天!千万不要丢下他一个人……
时间突然像是遭人止住了一样,缓慢的节奏教人几乎疯狂,说什么光阴似箭、岁月如梭,为什么此时此刻他觉得时间一秒一秒地动得奇慢,一秒一秒的跳动仿佛在折磨他,秒针一格地动,那移动的喀喀声就像个催命符一样,让他的脑袋几乎爆裂!
不知道时间究竟折磨了他多久,当他再抬起头来时,滕青云正蹲在他身边。
“没死。”膝青云开口,拉着风龚的手臂让他站起来。“在深切治疗病房。”
“他的腿!”风龚发狂似的反箝住滕青云的双臂,双眼布满血丝。“他的腿怎么样?”
滕青云低吟沉思了一会儿,思考着要不要说或如何说出口。
“告诉我事实!”他快被这种心神上的煎熬折磨得发狂,一心一意只求能知道帝昊的手术结果。
“等他清醒后才会知道。”后头走出来的林以梅替滕青云开口。一整个手术下来,他依然做得完美,但当他一见伤势这么严重的伤者竟是自己的朋友时,她可以想像他会有多震撼。
“青云!”
“她说的没错。”滕青云本欲挣月兑风龚的箝制,却发现自己的手臂早已被他掐得隐隐作痛,而风龚像不知情似的仍旧不放手,仿佛自己是他此刻唯一的浮木。
“我会派人在深切治疗病房加一张床,由你负责看顾他。”他知道风龚和帝昊两人的关系非浅,所以打算把照顾帝昊的工作交给他,没有考虑派特别护士。
当他发现到滕青云望向手臂的目光,风龚才知道自己失态。“那——”他可以去看帝昊吗?“我——”
滕青云拉过从手术室走出的一名护士。“带他去深切治疗病房。”
“是。”护士应声后带领风龚往深切治疗病房走去。
滕青云则一脸铁青地往办公室走。
第五章
瞧见膝青云一脸铁青的表情,林以梅当然不会笨到看不出他目前的喜怒哀乐,照理说她应该是拍拍走人了事,免得被台风尾扫到,更何况滕青云的脾气她抓不准,人对抓不准的事物向来会有避而远之的反应,她当然也不例外;但是,如果处在被人强拉着走的情况,相信再怎么想要避而远之实在也是能力所不及的事。
“我不是你生气的原因。”被拉进他的办公室后,林以梅赶紧将他的坏情绪跟自己撇清关系。
“我知道。”
“那你——”林以梅瞪着莫名其妙倒在她肩膀的头,他整张脸埋进她肩颈,让她只能望着他那一头黑发发愣。
他救不回帝昊的腿!滕青云握紧垂放在身侧的双拳。该死的!自己竟然救不回他的腿!
第一次发现医学如此无力——为什么……如果真要向他证明以往自认医学胜过所谓冥冥之中的命运注定的言论是错误的,为什么要藉由帝昊的腿来告诉他!懊死天杀的宿命论!
“我竟然救不回他的腿……”他从来不认为用脏话能发泄什么鬼情绪,但是——该死的混帐!王八蛋!“我竟然救不回他的腿!”
一旁的林以梅则紧皱着一张瓜子脸。“滕青云,你抱痛我了。”
“你相不相信!我竟然救不了他的腿!”他发狂似的在她颈肩上猛摇头,急促的呼吸在她听来成了悲戚的怒吼,抗议医学的无用、气恼自己的无能为力。
“医学并非万能。”她只能说这一句话,什么“那不是你的错”、“不能怪你”等等诸如此类的话只是口头上的好听,实际上一点用也没有,当年她不也听了许多?事实证明一点效用都没有。“你没医死过人吗?”
“我不是庸医。”头埋在她颈间的他,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是吗?”她不怕死地在他心情最低潮的时侯提出质疑。“是你从没医过濒死的人吧!”
滕青云抬起头,离开她肩颈的香气。“你什么意思?”
“医学是世上最强韧也最无力的东西,它救得活人也杀得死人。”林以梅照往常般退了他几步才开口说话:“医学是证明生命脆弱的一项工具,它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进步,但是生命依旧脆弱,逃不过救不回来的还是会死。你的朋友不就只是少了条腿而已吗?比起死,他幸运得多,你的手术并没有缺失,我的麻醉也没有问题,至于结果——既然已定,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去懊恼悔恨?”
“他不是你亲人你当然能这么说!”该死!不该以为她能让他的内心平静下来,也许刚开始有,但现在却让他变得更激动。
“你说我冷漠的道行不够,我想道行不够的是你。”她当真不怕死啊!望见他对她的瞪视,她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但显然玩笑并不好笑,也没有人欣赏,反而更激起膝青云的怒气,他举起手作势要往她那张幸灾乐祸的嘴掴去,但结果却是将她狠狠纳入怀里,低头封住她那张刺人、只会往他痛处加上伤痕的淡红唇瓣。
林以梅并没有拒绝,现下他的情绪和四年前的她一样混乱,那时她利用他来压抑自己、平复自己,现在该是她还他了不是吗?念及此,她反而抬起手环上他的后背,任他将她推压到办公桌上,月兑下她身上的白袍。
滕青云不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他更疑惑的是为什么她任其发生,盯着她雪白的胸脯,他呆了好一会儿。
“怎么了?”她平淡的声音里添了丝不稳的情潮,两潭黑幽的眼中化出春意浓郁的柔和。“突然停下来。”
“为什么?”他不明白她忽冷忽热的性情和行为,明明是由他定下所有的计划,对准她脆弱的一面准备一步步攻下她的一切,为什么这时反倒是他被她弄糊涂,他真的搞不清楚她究竟在想什么。
林以梅主动拉下他的脖子,送上一记热吻,巧笑倩兮。“你还跳不开自责的情绪,不是吗?性可是最好的跳月兑方式。”
滕青云闻言,所有的意乱情迷全教给浇得熄灭殆尽。“你的意思是我情绪不稳都可以找你?”这个女人——敢点头就试试看!
想不到她真的点了头;吐气如兰,“只有你,只有你可以。”她的命是他的,即使是因为被救,让她后来遭受了不少人生的打击,但她仍然感激,因为至少在这段日子里,他一直占据着她脑海,让她可以回忆那段短暂也是最幸福的日子。
“听起来像是你给了我特权。”滕青云的双眸阴郁,她的话让他很不满。“你的意愿呢?我可以忽略?”
“是的。”把身体交给他,她不会有任何异议。“你救过我。”
“你在玩那一套见鬼的以身相许?”他将眼神专注于她的脸,要不他会先失去控制,在还没弄清楚她心里在想什么的时侯先失去了自己;四年前单纯的小女孩为什么四年后会变得这么难缠?
以身相许?“哈哈……”林以梅大笑出声。想不到滕青云也会说笑话!“别闹了,还记得你说过的话?你说性只不过是动物本能,这句话我非常赞同;但是它还是有它的功用在不是吗?至少它可以让人暂时忘记一切,沉醉其中,月兑离现实。”
滕青云闻言,立即从她一身雪白的细致肌肤上退开,背过身。“穿上衣服。”
林以梅坐直身,依他的话将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捡起套上。“你不要?”
“我不是你。”撂下这句话,他立刻夺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