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阑使劲地摇头,“我帮不上她们,我没用,我真没用。”
原本以为自己可以轻松勇敢地面对失败,毕竟输在赵雄的手下也合情合理。可是当真的身临其境,她才了解失败的苦涩。
罢才在庭上她处处受制于人,对赵雄的观点又无法做出有力的反驳。她知道自己必输无疑了,可到了法官真正宣判的时候,就像对她下了死刑宣判。她呆若木鸡,她感到五雷轰顶。这是她人生第一场败诉啊!
他一定以为她是在为唐月桂母女伤心,她没那么高尚,她是在为自己的前途哀悼。输了官司就得离开事务所,那以后呢?凭借单衍诚事务所在律师行的地位,恐怕别的事务所也不定会要她。毕竟谁都不想得罪单衍诚。
她的律师生涯就要在此终结了吗?
这是她第一场败诉,也许也是她最后一场败诉了。因为她将没有机会再站在代理律师的席位上了。
她不甘啊,她是如此热爱这个职业。可是如果再来一次,让她重新选择,她还是会这么决定的。因为她不想自己此刻紧紧抱住的男人为难。
她不敢深究其中的深意,但她真的不想看到他为了戴芸的事终日奔波于各大律师事务所。
“你已经尽人事,胜负在于天意。”史浩泉安慰道,“别哭了,我们先出去再说吧。”
“嗯。”易阑吸了吸鼻子,随着史浩泉朝门口走去。
望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角落里站起一个高大的身影。他就像是天生的律政界的王者,法庭是他的舞台,所有的对手面对他都会不寒而栗,只有站在这里才能寻到他的价值。
他就是单衍诚!一个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但是事事就是如此难料。
单衍诚将笔记本合起,放进公事包。
他随性地一笑,“天意吗?那就让我来扭转天意吧。”
☆☆☆
“别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走在街上,史浩泉笨拙地安慰道。
伸手将眼泪抹于,易阑小声道:“我什么时候漂亮过了?人长得不漂亮,连官司也打得不漂亮。”
“谁说你不漂亮?你很漂亮,真的很漂亮!”在他眼中,确实如是。
易阑破涕一笑,“你就这样安慰女孩子的吗?”
终于笑了。史浩泉叹了口气,“我最受不了女人哭了,你们一哭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看得出来。”
“这也看得出来?”她有透视眼吗?
易阑老实地告知真相:“是戴芸告诉我的。她说有一次期末考试你去监考,在这个过程中发现一个女生作弊。你走到她身边刚问了句‘你在做什么?’那个女生就泪眼婆婆,楚楚可怜地望着你,于是我们充满同情心的史老师不仅立马放人,还连连大呼‘对不起。’后来,你最怕女生哭的软肋也就传遍全校了。”
“戴芸竟然出卖我?”史浩泉作势要抓住易阑的手臂,“老实交代,你们在背后还说了我什么坏话?”
“你自作多情去吧,谁在说你?”易阑娇笑着跑开。
其实戴芸真的对她说了很多关于他的事,在那个小女生眼中史浩泉亲切、幽默,更像个会保护他们的大哥哥。他们有事,他比谁都紧张,他们从来没遇到一个老师能为学生如此奔波劳碌的。
与戴芸的交流更加强了她接手这个案子的决心,至少这样,他就可以安心一点。
史浩泉眼明手快拉住易阑的手不让她逃开,“你刚才那么哭,我还真的拿你没辙。你没看见过路人向我投射的目光,活像我欺负了你似的。”
“你没欺负我吗?”
“天地良心!”史浩泉举起另一只手起誓。
易阑笑着拍下他的手,开玩笑也那么当真。当目光停顿在他肩头时,她红了双颊。史浩泉见状朝自己的肩膀望去,浅灰色的衬衫湿成一片,映成偏深的黑色。
他自嘲地一笑,“这就是某人‘贼喊捉贼’的证据,我被某人欺负得可够惨呐!”
“再说?再说我就哭给你看!”而且还要把眼泪都擦在他衣服上。易阑在心中补充道。既然知道了他的弱点,当然要善加利用了。
“别哭、别哭,是我错,是我不对。”史浩泉赶忙讨饶。
易阑不禁笑出声来,“好了,不闹了。”
也不知道是谁在闹。
“先去商场变逛吧。”易阑建议道。
“准备买什么?”
“给你买件衬衣当做赔罪啦,够不够诚心?”
史浩泉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温柔,“不用了,千百件新衣又怎么比得上这件珍贵?”因为这件染了她的泪。
他曾希望有一天她能为他流泪,可当她的泪滴落在自己的肩膀上。温温的湿润的体感传遍他周身时,他感到一阵阵的心痛。他才明了在今后的日子里,他要加倍守护她,不让她再次红了眼眶。因为,她的泪会流到他的心里,在那里留下深深的印记,每个印记都划过心房,划出血痕。他要用这件沾了她的泪的衬衣时时提醒自己不再让她难过。
易阑心里一震,嘴里却洒月兑道:“是你不要的,不许反悔。正好省下钱吃顿好的。”
“那好啊,你就请我吃饭吧。我们先到‘凯悦’喝下午茶,再去‘香格里拉’吃晚餐,随后到‘金贸’最高层——88层的旋转餐厅品味咖啡,顺便也可以将上海的夜色一览无遗。”史浩泉一睑奸笑。
还吃“香格里拉”呢!哼,请他在路边摊吃碗馄饨还差不多。
“想得美啊,撑死你!把你卖了都不够付钱。”说着易阑抡起拳头往史浩泉身上招呼。
史浩泉拔腿就在前面跑,易阑就在后面捶他的后背。
两人一路笑笑闹闹、追追打打,但史浩泉始终不曾放开掌中的手,即使挨打都甘之如怡。
☆☆☆
“咦?你是……易阑!”面前两个女子挡住他们的去路。
“我是易阑。”她努力辨认眼前的两人,可记忆中却找不到与之相符的脸,“对不起,你是哪位?”
“我是陆文清呀!你不认得我了?我们高中时一个班的。”面前打扮人时的女子激动道,看来很是介怀易阑没有第一时间认出她。
“陆文清?”易阑小声念道,希望能记起些什么,可仍旧模糊的影像只是对她的名字有些熟悉而已。
她应该不是和她走得很近,所以才会印象不深。但即使是高中时的几个闺中密友在这七八年后也同样杳无音信。当年毕业时哭着抱着舍不得分离的场面如此清晰却又恍如隔世。最后大家终于明白,这世界失去谁都不会影响自己继续活下去。
“我记得,是高中同学。”易阑微笑道,习惯性地想伸出右手与之握手,却发现被史浩泉紧紧握着。转念一想握手似乎也不太适用于这种场合,就任由他牵着了。
“那么多年不见了,现在在哪里工作?”陆文清问的是易阑,眼睛却瞟向史浩泉。
易阑不太喜欢这种老同学相见欢的场面,特别是这个陆文清和她私交并不甚好。而且她多年之后再次相遇这个人留给她的第一印象并不好。
别再看他了啦!
出于礼貌易阑回道:“我现在在律师事务所工作。”她并不想摆出单衍诚的头衔,让别人以为她故意卖弄。而且自从唐月桂案子之后她对单衍诚的评价一落千丈。
“哇!易阑你现在做律师啦?真不得了。不像我在一家小企业受老板的气。以后有什么事我可来找你啊。”陆文清颇感叹命运不公,当年同是坐在一个教室里的两人长大后怎么会差那么多,而且还有个那么帅气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