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
这时,会场的人口处传来一阵热络的嘈杂声,好像有某位知名人物大驾光临似的。
我的视线越过雷浩高大的身体看向嘈杂处——
这才明白之前雷浩口中所说的“挑战”是什么。
宴会上的宾客有志一同地分列两侧,在原本稍嫌拥挤的场地里开出一条通道,犹如喜鹊搭成桥梁为了让牛郎织女相会般。
只可惜——此时不是牛郎织女各站一端,而是雷洁和王美伶这对貌合神离的夫妻;尽避这鹊桥坚固异常,但没那种情意,谁也不会迈开步代。
乍看之下,我倒成了勾引人家丈夫的坏女人,硬是将他留在身边,不肯放他去与妻子相会谱出感人场景;但,事实呢?恐怕是这做丈夫的不肯走向妻子吧!
只是——所有的目光,只是带责难意味的就全落在我身上,我何其无辜啊!
像是在观察这对不像牛郎织女般的夫妻似的,原本的嘈杂全沉寂了下来。
我看看站在彼端的王美伶,上次她出现在我面前时只是穿着正式的套装。而这回她身穿合宜的深蓝色晚礼服,窈窕的身段加上华贵的丽容——相较之下,我还真像只丑小鸭!
呵!可偏偏身旁这位男士却还不肯走向天鹅,硬是抓着我这只丑小鸭不放。
最后,那只天鹅主动走了过来。
“浩,好久不见。”她一出口便是娇美的嗓音,当场迷住许多男人的神智,雷浩除外。
“你果然来了。”
天鹅的脸上带着难掩的凄楚,但无损于她完美的外表。
“爸爸叫我过来请你回去一趟。”
雷洁似乎不把她的神色看在眼里,冷淡地别过头。
“就这样?”
“还有,请你别再玩了,再过不久你就要接下雷氏企业了。该收收心,别把精神浪费在不必要的事情上。”说话时她的眼睛“恰巧”膘到我身上。
这技巧应该算是高明吧!这样表示她这正妻不在乎丈夫拥有情妇的事实,可以说是有雅量,也可以说是她这个妻子并不爱丈夫——这对雷洁而言恐怕就是件污辱——更可以说是她确实拥有丈夫的心,不怕丈夫为了外头的野女人而抛弃她。
这招高明!既确定她正妻的位子也同时贬低我的存在,而我的长相则充分显示让她贬低藐视我是活该!谁教我长得乏善可陈。
只是——这招用在雷洁身上行得通吗?我怀疑。
“你没有资格说这些。”
我看见王美伶的脸色微变苍白,只是有层胭脂使她的苍白不太容易被察觉。
“我是你的妻子。”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我低头,有股想笑的冲动,但此时此刻实在不是笑的好时机。
她不该错估雷浩的性情——他这种人不会替别人找台阶下的。惹恼他只会给自己难堪,就算是登记注册的正妻,下场一样凄惨,难道她还不明白?
这场仗,王美伶败阵了。她败在看不出雷浩不在乎家丑外扬,没料到他会有胆量当众挑战她这位已进雷家大门的正规夫人。
“总之——这几天内……回家一趟。”
她说完,从容地退场以保有她的尊严。美丽的身影、优雅的步伐依旧是全场的焦点。
但——吸引不了她真正要的男人啊!
我忍不住替她叹息。
这样完美的女人为何情愿栽在雷浩的手上?
七月,仲夏时分。
真不敢相信我待在雷浩身边已有八个多月了。
包不敢相信的是——我竟然还安稳地活着!
也罢!这些事我已不愿去想。
夏天一到,顶楼的游泳池总算有用武之地。
趁雷浩不在,我可以尽情地游泳玩水。
偌大的游泳池里只有我一个人,这种感觉十分舒服;如此一来——我不必在乎有人看见我因为游得忘情而容许自己爆笑的表情。
纵身跳入水中,瞬霎间只觉浑身不说不出的舒畅。在水底浮潜将自己想像成一条鱼,这是我最快乐的时候。
在水底翻滚游潜,享受烈阳酷热之下的清凉;一想起此时此刻大多数人正为生活忙得焦头烂额、昏昏欲睡,而我却悠闲度日,在游泳池里嬉戏享受——就有点庆幸自己有无所事事的独立核算。情妇,有资格不事生产专司花费,尤其是当宠幸的恩客有钱有势的时候。
如此一想,什么愧对国家、浪费社会米粮的想法也就烟消云散了;何况我从没那种悲天悯人,忧国忧民的伟大情操。
钻出水出,我翻身漂浮在水上,任水波浮载。这种随婆逐流的感觉就像在汪洋中漂流的孤船,不知道最后会漂向何处,也分不清东南西北;头上仅是无边际蔚蓝的天映着身下湛蓝的水——这种虚无缥缈的感觉是种悠闲的享受也是种孤寂的折磨。
但孤寂——我尝多了,已经变得麻木无所觉。
轻叹口气,藉机换口新鲜空气,我反身纵人水中潜游——这是我拿手的本事之一,像海豚似的,只差没跳圈圈,顶皮球而已。
我喜欢水,从我的表情便可得知。只有在面对一片湛蓝清澈的水时我才会像个小孩似的又叫又跳,现正我正笑着在水中嬉闹。
太久没碰过水了,一时间玩得忘我,我完全没注意到池边有一双眼睛正看我的一举一动,以及我时而大笑时而低喃的幼稚表情。
直到我不知第几度从池底探出水面时才发现那道视线的主人——雷洁。
我敛起容、收回表情。
怎么这么粗心大意!我暗骂自己。不知道他待在池边多久了?
他蹲在池畔,勾勾食指示意我游过去。
我依言游过去,“你在这多久了?”
“一段时间了,”他看看游泳池,再看看我。“我还以为自己看见一条美人鱼。”
美人鱼?!我淡淡笑了开来。
他何时学会说些好听的话哄骗人来着?
“你喜欢游泳?”
“嗯。”
我点头。
他抬头看了下天空,又低下头。
“上来。”
是怕我晒伤吗?我不敢多想,只是照他的话做。
上了池畔,接过他递来的浴巾包裹住身子。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平常他都是天黑后才见得着的,对于他的早归我有着莫名的异感。
“这不是情妇该说的话。”
很遗憾的,我意然认同他的话,没有任何辩驳。
“说的也是。”我回他一笑,率先走向楼梯。
但我却突然被他从后头拦腰一抱,整个人往后跌进他胸膛。
“你做什么?”我一时慌了手脚。“我全身上下都是水,你不怕毁了这身西装吗?”奇怪的男人,总做些出人意料的事情。
他沿着我的肩膀啃吮,轻笑着。
“你也会有担心我的时候?”
我转身面对他,双手抵住他胸膛。
“我是担心自己赔不起你这身行头。”
近来我委实有勇气在他面前放矢,其实彼此心知肚明,是他允许,我才得以如此,但他的允许是有代价的——我不得在他面前隐藏任何表情——而事实上,我也真的无法在他面前再隐藏任何一个表情,他的眼睛比以前更加犀利,非我这种凡人所能抵挡。
而今,我唯一仅有的筹码只剩从不掏出的情感与心。
将来有一天我会输掉这筹码吗?
我不愿去想,因为那下场太可怕!
从雷浩的笑声中回神,在我的记忆里他似乎没有别人面前笑过,就连在常到这里的卞翔面前也没有。
他停下笑声,双眸霸道地锁住我神游的眼眸。
“想我!在我面前只能想我。”
我看着他。实在不懂啊——
一个人如何能霸气到想掌控另一个人的思想?
“你总是那么霸道地要求每一任情妇脑子里装满你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