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这是好预兆,我祈祷着。
今夜的宴会是个名流巨贾大杂烩的场合,说“杂会”好像太污蔑他们甚至污蔑了雷浩,但是我实在是不怎么瞧得起有钱人。说我是吃不到葡萄喊萄萄酸的穷人心理也罢,总之我瞧不起不就是瞧不起。
一进会场,满眼望去尽是珠光宝气、百花争妍的景象,我庆幸雷浩没把我装点成那其中一员。一套纯丝晚礼服,一条上头有个鸡心型钻石坠的纯金项链,未上任何彩妆,我是全场最朴素的女人。
喔,感激不尽!虽然被强迫而来,但这已是不幸中的大幸,至少我不需要挂那些叮叮咚咚的东西,那是个沉重的负荷。
只是——这样不出色的我竟成了会场的焦点,原因出在强掳我来的雷浩。
西装革履,英气逼人,再加上与生俱来的王者气势,不成为焦点太说不过去,但连带也拖累我了,我仿佛被一群美女们以“拆吃入月复”的杀人目光扫射得尸骨无存。
“这里面有几个是你曾点召过的女人?”我拉一下他轻问,心里暗自拿捏:大概有一半以上吧?
但,答案出人意料!
“没有,”他低语。“我对千金小姐没有兴趣。”
“是怕难以收拾吧?”
“也许。”他答得模棱两可。
就在同时,一名男子走上前与雷浩握手寒喧: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你主办的,我能不来吗?”雷浩一反平常的冷淡,看来他们两人颇有交情。
那男人看到我,一脸不解,但眼神十分精明地打量着。
“她是……”
“我的女人。”
吓到了是不?我暗笑他饱含错愕的眼神。
一会儿,他主动伸出手:
“你好,我姓方叫方哲生。”
我看了雷浩一眼。他没表示什么的,所以我伸手回应:
“寒梦尘。”
“很美的名字。”
“为了弥补主人的缺憾。”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被我吓到了,困窘得有点慌张。有趣的人!
靶觉腰间一阵痛楚,我看向雷浩。
“我说错了吗?”我悄悄在他耳畔问着。“是你说我可以在别人面前具有攻击性的不是吗?”
“所以你就有地放矢?”他似乎想不到我会拿他的话砸他,看我的眼神里除了微愕还有……赞赏!?
这我就不懂了。
不过我也不想懂。
看看方哲生,他好像还找不到台阶下,或许我可以帮上一点忙。
“我可以到外面走走吗?”我问雷浩。
他看了我一会儿同意地点头。
“去吧。”
于是我得到一点假释的时间,连忙走向场外的庭院;少了我在场,那位方公子应该找得到台阶下了吧?
我想,我这所以会伸出爪子攻击他,大概是因为我被雷浩伤得太多了,只想找个人发泄郁闷的心情;而方大公子——很不幸的,就雀屏中选了,谁教他让我第一个遇见。
我走出会场。不愧是阳明山的巨宅,庭院的设计教人一眼就看得出它身价非凡。
我走近喷水池边坐下,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池水,回身看方才待的地方。
那些自诩为高级人物的人,内心是否真如外表般的高级?我挺纳闷的。
有一句话说:金玉其外,败絮其内。
我不敢说自己有多清高,毕竟是人家的情妇,不管是被迫或自愿,一样是污秽,只是程度不一;但比起外表光洁亮丽,内心奸险狡诈的人来讲——我还算好的是不?起码我内外一致,不懂勾心斗角那套。
“寒梦尘。”一个记忆中曾听过的声音叫回我神游的心思。
我抬头。“金妮?”
“你还记得我。”她这回口气里没有任何怒气,神情和第一次见面时也不同,相当平和却也憔悴,使我愿意开口。
“美女总是令人难以忘怀。”
她淡淡地笑了。“我可以坐在这里吗?”她指指我身旁。
我点点头。很难想像我们初见时那样火爆的场面,现在的我们看起来就像朋友。
“上次……那一巴掌……还好吗?”
我模着左颊。“痛了好久,你的力道真大。”我的口气轻快得很,起因于她今晚的有礼。
“你那一摔才狠呢!害我腰痛了一个礼拜。”
我看看她,她看看我,一会儿两人同声大笑。
“尽释前嫌?”我伸出友谊的手。
她顺握回我。“尽释前嫌。”
这时我才知道——原来“不打不相识”可以用在女人身上,前任情妇和现在情妇也有相交为友的时候!
“你知道吗?”她幽黑的大眼直望着我,老实说——除去那天的不愉快,她真的很美,和王美伶比起来是差不多,只除了王美伶多了份精明。“雷浩对你真的是陷下去了。”
第三个!
我抬头朝天空吐口气。
“你不觉得我们俩的身分不太适合谈雷浩这个人?”我问。
她摇头,“在我之前,雷浩从没跟任何一个女人同居,他这么做是确立了你的重要性。”
“这点王美伶说过了,”我不认为她会不知道雷浩是有妇之夫。
丙然!她睁大眼。
“她找过你?”然后又像是领悟了什么。“这也难怪。”
“什么?”说得模模糊糊的,听不懂。
“雷浩从没对女人那么痴狂过,难怪她会主动找上你。”
痴狂,我对这两个字感到不耐烦!
“为什么你们总是说雷浩对我痴狂?”卞翔是、王美伶是,甚至连金妮也是!烦不烦啊!
“你们?”她疑惑。“还有谁说过?”
“卞翔、王美伶。”我无力地回道。“我实在不懂,你们口口声声说他对我痴狂,为什么我看不出来?”能看到的尽是他强迫我做我不愿意的事!
“你还不了解吗?”
“了解什么?”我发现自己今晚一直在发问,对雷浩……难道真开始介意了吗?
“他从不公然带女人出席宴会场合,你是第一个。”
“这就是他的痴狂?”我笑。说不定只是他一时心血来潮改变作风而已。
“他还下令要组织里的人严密保护你。”
“你又知道了?”
“我爸爸是组织里的一分子。”
“那你还当他的女人?你父亲没意见?”
她凄苦地笑了,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她这个笑容。
“该怎么说呢??她想了一下。“我是自愿的。”
“你爱他。”唉!又是一颗被践踏的真心。
“他是个教人忍不住想接近的人。”她看看我,“女人就是这么傻,明知道沾不得的却还一头栽下去……我真的好爱他……”
“别哭了……”天啊!我慌了手脚,她怎会说到一半就哭了呢?“喂!别哭了……”唉!怎么收场才好?
王美伶的哀求也不能让我动容过,而金妮——该怎么说呢——也许是因为身分差不多,我才心软吧?
或者,我们算是上是……朋友吧?
“别哭了,你的妆都掉了……”
没有带手帕,我只好拉起袖子来轻轻地擦拭她的泪,正还想再多说几句话安慰她时,却冷不防被人拉了起来。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滚!”雷浩朝金妮大吼,扣住我左腕的手劲之大,教我在心里直呼痛。
而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金妮仓皇地退场。
这就是爱他的下场?
这样教我如何相信他会对人痴狂?
金妮的出现造成雷浩决定提早离开的结果。
一路上他半句话也不说,紧绷着一张脸不知道在生谁的气。
到了家,他一声不吭直拉我进房,将我狠狠地抛向床上后,便兀自坐在沙发里直盯着我看。
我依然从容,伸手将盘上去的头发松开,任其飞散,最后服贴在我背部。这头发长是我唯一喜欢自己的地方,它拥有我所有没有的生命力及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