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转头看着她,她看见他眼中的痛苦。看它就像看上方巨大的满月一样清晰。"你拒绝说爱因为事实上你不了解它吗?我以为所有的人知道爱是什么。"
"我没说过我不知道它是什么。"
"我听过爱能带给感受它的人不可言说的快乐。"
快乐?嗬!"让我们离开这云朵,回到家中。"
"对这个我一点儿也不懂,乔蒂安,爱应该给你深深的幸福,而且还——"
"我希望你把我们带回陆地!"
"我会应允你的祈愿,乔蒂安,当你应允了我的时候。"
狂怒使他失声。他什么也不能,只能坐在那里瞪着她。
在他眼中,除了盛怒的闪光之外,她还看见滚沸的苦楚和引起极大痛苦的忧伤。
植物生长在他房间中没能中止他的苦楚,她明白了。用他心爱的颜色装饰他的房间,把虚构的人物变成活的,这些都没能除去他的悲伤。
只有清楚地理解他关于爱的难题,才能使她找到消除他痛苦的办法。
"我不能帮助你,"她心痛地申吟,"我无力给予你所需要的帮助。"
"我没要求你帮助,"乔蒂安回敬道。
她尽力不顾他语中的讽刺。"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能帮助你?"
"不知道,而且我不关心……"
"你的痛苦多少与爱有联系。而我,乔蒂安,不能感受爱。这就是我为什么问你这么多关于它的问题。我的情感没你的深。因为作为一个精灵,我缺少你有的物质。与你相比,我像一团光雾的蒸腾,或一颗星的闪烁,我闪闪发光,盛开,然后消失。因此,这爱的最深沉的感受是我永不会的东西。所以,我没有办法理解你的痛苦,无法减轻它。"
她的招认使他发愣。仅仅一会儿之前,当他们仍在卧室里时,他还在想知道她对他的感觉是什么。
他现在知道了,无论他们是什么,均与爱无关。
斯波兰达……无力爱。命运的一种讽刺,他思索。他不愿爱她。而她不能爱他。
"我想要做的切就产给你快乐,"斯波兰达声音大起来,脸靠在他肩膀里面。"而现在我懂了,我不能够,因为你不会幸福,直到你面对、斗争、克服藏在你里面的什么怪物。这动物会活活把你吃了,而我什么也不能干,只是无助地站着观望。甚至我的魔力无法拯救你。我——我这样很抱歉,乔蒂安!"
她开始在他衬衣里抽泣,她的钻石之流落在他腿上,并且闪烁着向地球落去。"斯波兰达,别哭。别——"
"我帮不了它。"
她单薄的身体颤抖,他知道她令人同情的哭声会使天使哭泣。他不是天使,此刻他的激情为她而迸发,几乎把他击出云朵。她为他而哭泣。他相信。哭出她珍贵的眼泪。因为她想帮助他却不能做到。
直觉开始向他呼喊,他的直觉能力告诉他,他可能娶的女人,没有一个会像斯波兰达那样关怀他。也许这是真的,她的情感不像那些人一样深,但她所拥有的感情,她都以全部的心与灵给出了。
此刻什么东西从他里面涌出来,从一个地方升起,那么深,他不明白这地方在哪里。
他忘记了他的愤怒,甚至回忆不起在这里他为什么冲她发火。"斯波兰达,"他静静地说,手臂搂着她。"我内心承受的无论什么愤恨之情完全与你无关。事情发生……很长一段时间之前,事情——"
"很长一段时间之前,"斯波兰达喃喃道,她的思绪飞动。"对,当你是个小男孩的时候。"
"是的,而且——"
"埃米尔告诉我你双亲一直出去。"理解一点一点向她走来。
"埃米尔的嘴巴大得像施鲁斯伯里牧师的嘴。"
"你过去为之流泪的两个人是你母亲和父亲。这事我搞对了。你爱他们,是吗,乔蒂安?"
乔蒂安沉重地叹口气,知道如果他不服从斯波兰达的讯问,她会永远把他们留在天上。
他抓一把云在手心,然后扔进空气中。它轻飞了一段,多少减轻了他的紧张。
"乔蒂安?"
"是的,斯波兰达,"他轻轻说,"我爱他们。"
她等着他说多些,而且她的等候看上去像闪烁的夜空一样无止境。"请告诉我其它的。如果我不关心就不会请求。"
他不知道,也许他可能有生之年就这样飞翔在空中,或者他真的需要谈谈他的童年。但她伤心的哀求哄诱回忆来到他的双唇。"我对他们十分着迷,"他柔柔地开始,稍有点迟疑。"我母亲非常美丽,当我很小时,她看上去像枚珍珠。她闪闪发光,表里皆然,总是笑着,总是穿着吸引人的、明色调的衣服。而我父亲……他是位看上去颇有特点的男人,高个头,宽肩膀,他那一副短灰胡子,我一直想去碰,但从来没有碰。"
"为什么你不碰它?"
乔蒂安笑得很伤感。"我害怕……噢,也许我不是感到害怕。畏惧也许更恰当。接触他的胡须看上去不像我该做的事情。我敬畏他。权威和力量与他所做所说的事都相联,我想要的就是像他。"
他暂停一下,然后继续,看着一颗星星闪耀着划过天空,星辰一直是那么遥远。现在他离他们那么近,能感受他们的热量,就像他能感到壁炉里的火焰。"我渴望跟父母在一起。看上去我超级是在桦诗庄园,那里什么有兴致的事都没发生,而他们老是离开桦诗庄园,外面每件有意思的事都在发生。"
"为什么你不跟他们一起离开桦诗庄园,去有意思的地方?"
乔蒂安摇摇头。"我只是个小男孩,得像个小男孩的样子。更多的方面,我不得不学当公爵,不得不学习学问和礼仪,我不能在那些埋着珠宝的沙漠之岛上学这些课程,我也不能在原始丛林里或墨西哥斗牛场学习它们,所以我被迫呆在家里,与一群极有修养的中学校长和顶着头脑的官员们在一起。"
"但是你父母总是回到你这儿和桦诗庄园来。"
"而且他们总是又再次离开。"
"是的,尔后他们又走了。"斯波兰达说,回味着那么多次他父母离开府邸,在刚到达后不久。"甚至在我母亲死后,父亲还继续外出。他对每个人、每样东西都拒之门外,而且再也没有打开他自己。一些年后,我把他下葬在我母亲身旁。"
"我知道。"
"埃米尔告诉你的。"
"对。"
"我这位饶舌的表兄还说了什么?"
"别生他气,乔蒂安,"斯波兰达温和地指责。"是埃米尔渴望帮我理解你,才告诉我你的情况,他爱你。"
"我知道他爱我,斯波兰达,"乔蒂安低语。
"他告诉我他如何见到你,你多么孤独和忧郁,你们两个如何变成好朋友。他描述你母亲,是一位渴望每种经历和每种珍奇东西的女人,他还说你父亲幸福地适应、配合她。"
她飘离云彩,在乔蒂安面前的空中盘旋。"你从未感受你爱的回报,是不是,乔蒂安?从没从你母亲或父亲那里,而你母亲太沉浸于得到她想要的每件东西。而且……而且甚至你母亲去世了,你父亲依然不爱你。他不能够爱你是由于……你母亲死时带走了他所有的爱。而且后来你父亲也辞世,此时他使得你感受父母之爱的最后机会同时死亡。"
乔蒂安点点头,但是没有多说什么。这个故事里比斯波兰达所猜想的内容要多。还有个事实,他父亲对于伊莎贝尔的爱把巴林顿变成了一个心不在焉的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