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石,”乔蒂安嘀咕。“我在草地上发现的那颗,当我还是个孩子——”
“我的眼泪。”斯波兰达承认。
“现在我才明白为什么我在客厅地板上发现的钻石那么熟识。我以前看见过它们。”
“一次以上,”斯波兰达首肯。
埃米尔向前倾身。“你觉得现在能哭出一些眼泪吗?斯波兰达?”
“埃米尔,如果你不当心点儿。”乔蒂安警告他。
“抱歉,”埃米尔轻声低语,实际上他一点不感到过意不去。“自然,你不必现在就哭,斯波兰达。如果你将来会流一些昂贵的眼泪,只须离开它们躺着的地方,而我很乐意从地板上清扫它们。”
乔蒂安摇摇头,尔后把注意力转回到斯波兰达。“多年之前,你为何在草地上哭?”
“因为你们两个压坏了那些花朵。我引导它们,你明白,它们对我来说非常珍贵。我从不反对在花健康地生长的时候采摘。很多时候摘下花朵对植物有益。当你和埃米尔冲过这块地方的那天,你们压坏了花,弄死了不少。这是哭泣的原因。”
“我很抱歉,”埃米尔说,这回他真是这样。“但我不知道——”
“我明白你不知道。”斯波兰达说,“但现在你知道了。当心别再继续这种谋杀。”
这是很正当的谴责,埃米尔点点头。“当然了,你当过好男孩,埃米尔。”斯波兰达甜甜地加了一句。“你记得喜欢爬的那棵老树吗?生长在边缘的那棵大的,那里有许多许多鸭子。”记忆当即涌上埃米尔心头。“我在那棵树上花了不少时间,乔蒂安,你也记得吗?”
乔蒂安摇摇头。“你爬了上百棵树,埃米尔。它们看上去都一样——”
“喂,但它们不一样,夫君,”斯波兰达解说道。“尤其那棵老的,那树是老母家的,老母魔力无边,又很护自己家。埃米尔,我头一次看见你爬那树,担心你的安全,因为如果你在任何方面激怒了老母,她可能使你的家人因病而死,或者……或者……”
“或者什么?”埃米尔十分紧张,充满病态的迷狂,想知道他命运如何。
“她可能会杀了你。”
埃米尔张开了嘴。“杀了我?”他重复,声音颤抖了。
乔蒂安转转眼珠,“看在上帝的份上,埃米尔,这树母没杀你,你还活着。再说,一个树母怎能杀人?”
“老母,”斯波兰达纠正。“她杀人可以用不同方式中的任何一种,乔蒂安,精灵国中有很多位遵她的令,而埃米尔可以被一位杀手搔痒直至笑死。这个杀手叫克欧摩力斯,是个特别善良的小精灵。克欧摩力斯有个宽大的鼻子,没有嘴巴。他吃饭时必须把食物放进鼻孔。这情景看上去挺怪。但是埃米尔,你知道为什么老母没叫克欧摩力斯去搔你痒呢?”
“为什么?”他低声问。
“因为你不摘她的老浆果。而且你表现得很得体,不去踏她任何一个新果子。你踏在柔软的叶子上走,你这么做让她消了气。她非常喜欢你,一点不错。”
埃米尔慢慢平静下来,心里想着他无数次爬上这棵老树,却没想到那死的危险。
“老母一点也不喜欢你,乔蒂安,”斯波兰达随后声称。
乔蒂安皱起眉头。“为什么?我从没爬上她的树枝,更少吃她的浆果。”
“不错,但你对她出现一点儿不留心,甚至她站在那儿你也不。一次,当你在她树枝下面,她想得到你的注意,就弯下一枝来,抚模你的脸。你只是把她的树叶猛然推开。那天你狂傲地拒绝了她,自那之后,她说你是个自大、没心肝的家伙。”
对此,埃米尔忍不住大笑起来。“你认为只是人类妇女在争相引起你注意,乔蒂安现在你发觉树母也如此!”
乔蒂安准备宣布整个对话是滑稽的,因为他相信这种可笑的讨论在他以后的生活中会天天出现。斯波兰达是位小精灵,躲不开她异想天开的闲聊或神神怪怪的故事。“精灵故事,”他嘟囔。
“我经常看你哭泣,乔蒂安。”斯波兰达说,伸手抚弄他乌木似的厚发,“我陪伴你度过那些忧郁的时光。你不知道我和你在一起,但我在那儿,夫君。的确如此,很多场合我和你一起,而你认为你独自一人。”
乔蒂安回忆起那些孤独的时光,他都在漫无边际步领地中度过,期待埃米尔的到来,或思念着离去的埃米尔。所有这些时光,斯波兰达是和他一起的。
这想法抚慰着他,以某种方式减轻了梦幻般记忆的疼痛。
“我总是和你呆在一起,直到你进入这座房子。”斯波兰达继续。“然后我会返回霹雳卫郡,向往着下一次见到你。”她依着他的腿跪下,把他晒黑的大手放进她的小手里。“这么多年来,你一直让我着迷,但我一次也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到,我不再被迫等着你出现。当我能跟你说又听到你回答我,当我能接触你而你接触我,当我能给你快乐又得到你回报的时候,我与你在一起是幸福的,乔蒂安。”
他静静地坐着,而她的温柔——如同一些快乐的、无忧无虑的舞者——在他体内舞蹈而过。
他给予她很少,他沉思。连衣服还没有,她的结婚戒指只是金的加紫色水晶。她不在乎他的头衔,因为她自己的更大。事实上没有什么物质财富他能赐予她而她还没有。
而她已感幸福。
有他,只是有了他。
他深处的一种寒冷开始消融、滴流,如同阳光亲吻了霜花。
他想知道斯波兰达为何现在来与他同在,现在,在那么多年远远地观望他之后。“为什么——”
“你也幸福吗,跟我在一起?”斯波兰达把他手指拉过来到她嘴边,把他大拇指弄平了,贴着她下唇,从这边滑到那边。
他看见盼望准确无误地闪耀在她淡紫色的眼睛中,又感到埃米尔在一旁很不温柔地用肘捅他。在沙发上换换姿势,他试图思考如何答复斯波兰达。她使他幸福吗?他怎么能够知道?她美丽,是的,而且甜蜜、温情,但他被迫娶了她,尔后他得知她是个精灵。
她是个恶作剧的小精灵,该死透顶,而他一直在寻找最普通的女人!他怎么能够幸福?
但他不感到痛苦。事实上,在不同场合下,他因斯波兰达而感到快乐。她使他笑。她告诉他的许多事给他以宁静。
那意味着她使他幸福?
他真的没有机会发现这一点,他相信。自从他碰上她,混乱的事情一件接一件来临。
他甚至还没真的跟她。这个念头在他腰以下腿以上点燃了火苗。他又在沙发上坐立不安了,而且痛苦地意识到这件晨衣长袍太小,遮挡不住增长的激动。
“我想,”他轻柔地说“我们应该收拾一下,现在就去弄点东西吃。”他站起来,依然拉着斯波兰达的手。
斯波兰达一站起身,就伸手搂住他的腰。
她的双乳顶着他的胸膛,这感觉加强了他的。他所想的就是带斯波兰达上楼。“埃米尔,你是否会原谅我们?”
“我能给你提供吃的,乔蒂安。”斯波兰达说,“而且我们晚饭后能洗耳恭听个澡。”星光一闪,她变出一张小桌,一个金盘子里装满了新鲜水果,几碟子软面包,一点儿金黄的蜂蜜,一水晶罐的女乃油。
他的胃动起来,埃米尔第一个坐到桌边,兴奋地看着斯波兰达的魔力变出的极好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