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乔蒂安,”埃米尔咒骂着,“你不能留下斯波兰达一个人单独地处理这件事!她——”
“我并没有意思要留下她一个人处理这可恶的事,我恐怕她会使它变得一团糟。”
“那么,你将怎么办?”
“再明显不过了,她不能再呆在这儿了,要是你没有烧掉那个我写给施鲁斯伯里牧师的纸条的话——”
“在你写那张纸条之前,斯波兰达就对牧师说了那句话,那牧师早就在传扬闲话了——”
“在乡下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安置她呢——”
“如果斯波兰达不愿意去你为她挑选的安置她的地方的话,那怎么办?”埃米尔问,跟随着乔蒂安走上宽大的楼梯。“恐怕在这件事上她没什么可选择的。”
“你很像是她的曾经丢失了的一位唯一的朋友,闲话就是这么说的。如果你的一位唯一的朋友将你留在一个不熟悉的地方,你会怎么样?”
“我不是她的朋友。”
埃米尔抓住了乔蒂安的手臂,强迫他停下来,“你将对她怎么办?”
“我们只是认识而已,别无其他。”
“甚至现在她还一丝不挂地躺在你的床上,我想说你们两个人不仅仅是认识而已吧。而你如此迅速地否认与她有过关系,这很显然表明她对你来说有过什么事儿。但你太顽固了,不愿意承认。是不是你害怕承认你的感情,乔蒂安?感情是很脆弱的,是不是这样?”
乔蒂安一甩手臂,挣月兑了埃米尔,继续上楼梯。“我会做对斯波兰达有益的事的,我决定了,她可以在我这儿停留,我的话完了。”
“我毫不怀疑,你最终的决定对斯波兰达是有益的,对你也是极方便的。你是一个卑贱的人,该死的你。”
乔蒂安僵直地愣在那儿,没有回答。他上了最高一级楼梯,又往下走。
仅仅是一刹那,他意识到他的下楼梯是个错误。
霍尔登太太和布里蒂太太站在大理石的门厅里,边上站着惊慌失措的厄尔姆斯特德,三个人立刻发现了乔蒂安。“爵爷,”厄尔姆斯特德说,朝上望着他的主人,“霍尔登太太光临——”
“我很抱歉打扰了你午间的休息,”麦屈特·霍尔登申明说,注意地看着公爵的休闲长袍,
“我来是为了邀请你参加我将在下周二举行的家庭宴会。”
“我是奉霍尔登太太之命陪同她一起来的。”雷吉娜·布里蒂加上一句。
埃米尔在乔蒂安身后走来走去,然后低声说:“这两个吵吵嚷嚷的婆娘只想出了家庭宴会的招儿,乔蒂安,她们到这儿来是为了亲眼目睹斯波兰达。”
乔蒂安完全明白这两位老太太的即兴来访的原因,他系紧腰带,丢下一个故意设计好的眼神,以此恫吓这两位饶舌妇。
他成功了,这两位老太太都退向门边。
但是她们很快停住了,因为此时正有一个小小的声音穿过门厅。
“主爷,”斯波兰达说,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站在最高一级楼梯上,“你把我的那片缎子衣袍穿走了。”
“呵,天哪,”埃米尔嘀咕着,“乔蒂安,她赤身着呀。”
乔蒂安没有抬头看斯波兰达,确实,他那时正把目光固定在那两面三刀位丫在门达的妇人身上。
他在她们的眼睛中看到了一束毫无错误的纯然满足的光,在那颤动的嘴唇上弯曲地表示着恶意的微笑。
他们称斯波兰达为你的农民妓女,乔蒂安。
愤怒使得乔蒂安咬紧了牙关,甚至现在,这两位忙忙叨叨的老妇还在想着那些加给斯波兰达的恶毒头衔。
斯波兰达,她的纯洁只有新生婴儿才可与之媲美。
“你们已经得到了这次光临所想得到的东西了,是不是?”他朝下望着这两位妇人,“她在那儿,站在楼梯顶上,仔细看看她吧,记住每一个细节,这样你们就可以精确地描绘她了。”
麦屈特·霍尔登双眼从公爵射向一丝不挂的姑娘,挑起一条灰色的眉毛,“我想我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在浪费宝贵的时光,不要争吵了,霍尔登太太,”乔蒂安冷笑着说,“你们有足够的谣言可以去传播了,是不是?你们有这样重大的使命要去完成,我建议你们可以上路了,就是在现在。”
她们慢吞吞地走了。
乔蒂安两眼紧盯着房门,他太气愤了,都说不出话了。
但是脑袋中有声音在大叫。
不管你将我送到哪里,主爷,我都不会在那儿呆的,我会一次又一次地回到你这儿。
那蠢驴称斯波兰达为未开化的小丫头。
我毫不怀疑,你最终的决定对斯波兰达是有益的,对你也是极方便的。
这声音像一串子弹射穿了乔蒂安的脑袋,他感觉自己的拳头打到墙上被打碎了。
与此同时,他将埃米尔拉到他那一级楼梯上,面对着埃米尔,“埃米尔,”他轻声地说,声音中充满着痛苦,“将牧师带到这儿来。”
埃米尔点了点头,微笑着,乔蒂安想要面对“比你更纯洁”的施鲁斯伯里牧师了!“我也将珀西瓦尔带到这儿来”,他说,他实在很向往看见他们表兄严厉斥责造成这么大麻烦的这两个人的情景。
“日后我再处理珀西瓦尔。”
“但是——”去把施鲁斯伯里牧师带到这儿来,不管欠在什么地方找到他,我只是想叫你立刻把他从躲藏着的什么阴暗角落里拽到这儿来。”
埃米尔下楼梯,但是又停住了,一个突然的念头闪过,施鲁斯伯里牧师……已经发生了这些事,乔蒂安一定不会仍然坚持要将斯波兰达送到施鲁斯伯里夫妇那儿去的!“乔蒂安,你要叫牧师来是为了什么?”
“他是撒播谣言种子的第一人,现在他可以该死地将它收场了。”
“你是不是说你要他否认他的谣传?”
“太晚了。”
“那么,你要他做什么呢?”
乔蒂安朝上望着站在楼梯上的斯波兰达。
她正对着他露齿而笑。他所回报的那个表情可以使海水枯干。
“乔蒂安?”埃米尔加重了语气,“你要我对施鲁斯伯里牧师说什么呢?”
乔蒂安呆呆地,他从斯波兰达那儿回转过来,“告诉他,有一个婚礼要他主持,我想要在夜晚来临之前举行。”
第八章
乔蒂安的心情就像他身上所穿的礼服一样黑,他站在床边,打开一个大大的木盒子,这是他刚才让仆人拿来的,他将里面的东西倾倒到床褥上。
屋里的灯光以及炉火的亮光照在一堆无介的宝石之上,数百年来,这些宝石,为安伯维尔家庭的女士们所拥有。乔蒂安明白,他得在结婚典礼上给斯波兰达一个戒指,所以他收回了他所见到的第一枚戒指,那枚戒指有一圈朴素的银边,中间有一颗小小的珍珠。
另一枚戒指引起了他的注意,坚硬的黄金底座上有三排紫水晶,他拿起它,淡紫色的水晶闪着多么灿烂的光辉,然后他将它与那个有着珍珠银边的戒指做比较。
它们在制作上有什么不同呢?他问自己。实际上,戴上斯波兰达手指的,只要不是由那该死的马靴上的钉子做成的就可以了。他将一枚戒指装进口袋,下楼了。
曾经有一次他走进这间绘画室,感觉在参加葬礼,好像有成千柱蜡烛点燃着,房间里到处泛滥着从暖房里拿来的鲜花,甚至房间周围也布满了忧郁,还有悲哀的心情,唯一缺少的一口棺材。
虽然这房间感觉并且看上去很阴暗,但是它符合乔蒂安的心境。仅仅再过一小会儿,他就要娶斯波兰达了,一位他几乎不了解的姑娘,他不能否认她的可爱,他也不能赶走她天生的甜美,但是她的古怪看来并不适合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