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呀!我很诚实对不对?”刘紫笑咪咪的说。每个知道她年纪的人,全都一脸不可置信地跑来问她,原来她看起来这么幼齿呀!令她开心得不得了。
“不像!”杜子沅走进书房。这女人一脸淘气,愈看愈像只有十六岁。
“不像二十三岁,还是不像很诚实?”
杜子沅盯著刘紫的笑脸。她是个诚实的女子,他一开始就相信她寻人的说词,只是不承认自己是她要找的人罢了!
瞧著她清澈的大眼睛,他反而笑了。就是这双明亮的眸子害他沦陷的,经过这阵子的观察,他发现她的性子光明磊落,就算被骂,只要是她的错,倒也乖乖坦承认错,但心中不平时却又勇敢地大放噘词,她是个心直纯真的女孩,也许这就是他老是挂心她的原因吧!
“笑什么啦!”刘紫被杜子沅看得不知所措,反而脸红了。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个美男子呀!这样直勾勾地盯著女人瞧,会害人想入非非的!
“这些书要重新摆好,没问题吧?”杜子沅敛起笑容,指了指身后杂乱的书柜,那是他看完后随意摆放的结果。
“当然!现在开始吗?”刘紫兴奋地问道。整理书柜一向是她最喜欢做的事,以前她没事就把书全搬下来,藉著整理之便,又重新浏览一遍,很好玩的!
“废话!难不成你工作还要翻黄历、看时辰?”杜子沅蹬了刘紫一眼,在书桌前坐下。
“呃……算了!”她本来想说清理时会有灰尘,要不要挑他不在时再弄?看来他很喜欢吃灰尘,那就随他吧!
刘紫很快就投入工作之中,她先将书本全拿下来放在一旁的椅子上,然后拿著抹布先将书柜擦干净,再开始擦拭每一本书,顺便进行分类。
杜子沅坐下来想看帐本,可眼光却不时由帐册上溜向忙个不停的小人儿,看著她努力的身影和认真的眼神,他竟看痴了。
由她没将书随意摆在地上,而是小心地叠在椅子上这点看来,她是个伶俐的女孩,虽不知她的身分背景,但她不惧权威的坦荡荡举止,怎么看都是受过教育的女子。真奇怪,他先前怎会认为她是个野丫头?
刘紫则是边整理边想著该怎么开口问杜于沅,上回他都说没有了,现在再提,他会不会生气地又叫她回去洗碗盘呀?
“如果他生气,了不起我不干行了吧!反正若不是他,也没有留下来的意义了。”她将史记摆在春秋旁边,还仔细地排成一直线。她向来喜欢把书柜整理得很整齐,看起来心情会很清爽。
“你嘴里在念什么?”被刘紫的声音拉回魂,杜子沅的耳垂微红了。他竟然盯著女人发呆?这是过去二十八年来从未有过的事,她……他……唉!真是乱了!
“没呀!我在自言自语。”刘紫顺手又把汉书摆了上去。没想到这家伙挺厉害的嘛!看的全都是大部头的书呢!
“你把书换位置了?”杜子沅走过来才发现书本摆的位置和先前不一样,之前整理的人总是依样画葫芦地看他把书放哪就摆哪,只不过排得整齐而已,结果书柜愈来愈乱。
“同类的书摆在一起不是比较好吗?还是你有个人坚持的风格?比如唐诗一定要和后汉书摆一起,半夜想起它们时才睡得著觉?”刘紫顺手拿起两本书开著玩笑。
“你真当我变态呀?”杜子沅也没细想,指头就敲上刘紫的头,然后才后知后觉地瞪著她。“你识字?”
“废话!这年头谁不识字?”
“这年头没几人能识字的。”
“啊!我忘了这里是明朝。”刘紫恍然大悟地拍了额头一下,又好奇的反问:“真的没几人能识字?”
“一般人没什么机会念书。”杜子沅看看刘紫的分类,不但分得很清楚,就连洋文书都分好了,这女子太神了吧?
“说的也是,成天被洗不完的碗盘、衣服缠著,连半夜都会作恶梦,一般人是没什么机会念书。”刘紫心有怨怼地嘲讽道。
“别再数落我了。”杜子沅不自觉地又瞄了刘紫的小手一眼。也许拿些药给她擦会好得快一点?
“我哪有?”刘紫调皮地扮个鬼脸。
“这些书你都看过吗?”再次被她的甜笑震动了心弦,他连忙将心思拉回来。这女人真教人吃惊,单是识字应该无法把书分类得这么清楚,她究竟是什么来历?
“一部分啦!像资治通鉴这么厚,怎么可能全看过?只有在考试范围内的才会念。”刘紫吐吐舌头。虽然没看完,在同学中她算认真的了。
“女人也考试?”
“喂!我上回就告诉你,我是从未来来的,在我们那里男女平等,全都要念书考试的。”
杜子沅摆明了不相信刘紫的胡言乱语,却很高兴她识字,念头一转,他笑著吩咐道:“那以后我的书房就交给你了。”
“咦?那我可以顺便拿书来看吗?”刘紫随手拿了本日文书问道。
“倭寇的文字你也懂?”杜子沅不怎么相信。
“懂呀!大学时我可是拿了好几个外语学分呢!哪!西班牙文简单的我也看得懂。”刘紫拿起另一本西文书得意地笑著,不过这种机械的书她没兴趣就是了。
“你真的是从乡下来的?”
“谁告诉你我从乡下来的?台北大得很,呃……和扬州比是小了一点,但它很繁华、很进步,一点也不乡下!”
“台北?没听过。算了!你若想看书随时都可以来,不过要把你分内的工作做好才行。”免得又被骂,他会心疼的。杜子沅在心里加了一句。
刘紫瞧了杜子沅一会儿,看来他真的一点也不相信她的话。“那……”
她想再次确认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她好怕得到绝望的答案,而她却回不去了,那才真的是人生绝境哪!
“怎么?想看哪本书?等你整理好后准你坐下来看。”杜子沅露出迷人的笑容,心情大好地给她奖赏。
“谢谢。”被杜子沅电力十足的笑容电呆了,刘紫愣愣地转身擦著书本,彻底忘了该不该问那件事。
※※※
“那丫头在干什么?”下午回到府里,杜子沅遣开四马自在地遛达,却在后院的老阁楼上瞧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杜子沅有点好奇也有点担心地踱过去,他已经听闻不少刘紫的闯祸事迹,这种地方对任何人来说都很危险,她没事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擦擦擦……抹抹抹……
唉!俗话说的好,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她原本以为往后日子轻松了,哪晓得那些看她不顺眼的人就是有本事找到机会整她,说什么老阁楼视野好,不晓得哪天老夫人和夫人心情好会想上来瞧瞧,灰尘满满的哪像话呀!于是抹布、水桶连同她就被丢进来了。
“哼!这灰尘明明是陈年顽垢,搞不好几百年没人擦过了,怎么我没来之前就没人想到要清呢?而且这明明就是一栋危楼,说不准哪天会倒,我才不信高贵美艳的杜夫人敢走进这栋鬼屋,骗我是白痴笨蛋呀?”
刘紫半个身子挂在窗外,努力地抹、用力地擦。那些人有本事整她,她就有本事把事情做好。
“说我家是鬼屋?这丫头真大胆。”站在大树旁的杜子沅嗤笑出声,却也明白家中奴仆的管理真的出了问题。听四马说刘紫还是常被欺负,唉!不能体恤下人,根本无法累积凝聚力,他心中有了决定。
瞧著刘紫努力的身影,杜子沅的眸光不自觉地柔和了起来。明亮朝气中带点暖意,她真是个特别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