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将她紧紧地拥抱在怀中,温柔地捧起她的脸,就像他在悬崖边救了她之后做的那样。那一幕情景让她浑身颤抖——当他将一绺散发从她脸颊拂开时,颤抖似乎变成了雷鸣般的地震。“我不是当真的,”他的呼吸困难起来,似乎这些话是从他的灵魂里挤出来,“该死,似乎每一次我说些什么,都会伤害你。”
“不是每一次。”她坦率地承认。
“够了!”他粗暴地说,“见鬼,也许你真的应该雇用迪文罗格斯兄弟,至少他们不会让你陷进这危险的洞穴里。”
“这是我的选择,你告诉过我离开的。”
“是的,我告诉过你,”他似乎在沉思,“为什么你还呆在这里呢?”
“因为——”突然之间,她似乎感觉到肺叶里没有空气了,寂静的潮湿的黑暗笼罩着她,就像是一件黑色的丝缎外套。他那温暖的、男性的气息扑进她的鼻孔里,将她从内到外地灼烧起来。他的问题一直在她的耳边嗡嗡作响,就像是一串无情的铃声。
为什么你还呆在这里?为什么?
一种她言说不清的感情淹没了她,那个一直用冷漠的外表来对待世界的女人像海浪一样泄漏到沙滩底下了,她一直将她的感情控制在安全的距离内,小心翼翼地将它们埋藏在她有序的理性的生活之下。现在,那些她试图否认的感情向她迎面扑来,就像是飓风一样,将她卷入到恐惧、绝望、希望……爱情当中。
上帝,不是那样,事情不是那样。
但是她无法否认那强烈的情感,就像无法否认日出一样。
自从他们在圣米奇加岛飞机场不期而遇的那天起,一直到一起陷入这坍塌的洞穴之中,她已毫无希望地、彻头彻尾地陷入到山姆·多诺文那不可抗拒的爱情之中,没有什么能改变这一切了。她慢慢地、温柔地抬起手抚模他的面颊。
“山姆,如果我们不能出去,我想让你知道,我……”
突然,一阵震耳欲聋的静电干扰声打破了寂静。
“爱因斯坦!”山姆叫喊了一声,放开她,将步话机从皮带上拿下来,“爱因斯坦,你能听到我的话吗?”
诺艾尔向后退靠在岩壁上,用手掌压住了发烧的额头,她的心被解月兑与失望撕扯着。“它说什么?”
“还不知道,”他将步话机贴近耳朵,“信号太弱,越来越清晰了……爱因斯坦,我勉强能听到你……是的,我们都很好。”
是你自己很好,她一边思忖着,一边极力想让自己快速的心跳平静下来。她似乎仍然感觉到他的双手拥抱着她的身体,强壮而温柔,让她由于甜蜜和难以忍受的渴望而心疼,但是他——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她吞咽了一下,想要忽略在她内心里卷起的风暴一般的痛苦。“它能让我们离开这里吗??
“还不知道……是的,爱因斯坦,我们陷入到一个洞穴当中了,你能给我们指一条出路吗?”
包多的静电声,诺艾尔蹲下来,拾起她的手电筒,但是微弱的光线没有一点儿帮助。现在,没有什么能帮助她了,天下乌鸦,她默默地想着,浑身打着冷战。上帝,她几乎做了什么?
多诺文继续同那个小电脑通着话。“那是什么?我不能……好吧,我们试一试。谢谢你,爱因斯坦。”他将步话机重新别到皮带上,转过身来看着她,“爱因斯坦说沿着这条隧道向前走,我们有百分之五十二的机会出去。”
“机会并不大。”她说。
“是的,但这是我们所能得到的最好的机会了。”他一边说,一边戴上手套,继续将通道上堆积的乱石与岩块清除掉。
“快到了,如果爱因斯坦的判断是正确的,我会在吃晚餐的时候将你带回到营地去。哦,你刚才想对我说什么?”
“没什么重要的。”天下乌鸦,她应该学得更聪明些,她应该记得她的母亲爱上一个无情的恶棍时的遭遇。在她向他坦白她的爱情时爱因斯坦打断了他们,这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更幸运的是,没有伤害会接踵而来。
“没有伤害,”她一边低语着,一边将她的手压在她隐隐作痛的心上,“根本没有伤害。”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从两边的岩壁缝隙中穿过去。她紧紧跟随在他的后面,沿着隧道向里走去。
(接收自当地的英特网,发自伊甸园营地)
爱因斯坦一文本:粉红!他们没事了,多诺文和博士刚刚挤进那只盒子里就”…粉红,你没事吧?
粉红一文本:(虚弱的信号)我感觉不大好。
爱因斯坦一文本:可怜的宝贝儿,让我给你调整一下。
(几秒钟的停顿时间,电脑进行内部交换)感觉好一点了吗?
粉红一文本:哦,是的,谢谢。现在,告诉我关于人类的事情,他们从洞穴里出来了吗?
爱因斯坦一文本:还没有,我让他们沿着瀑布边的隧道走。
粉红一文本:瀑布……爱因斯坦!我们还没有将可怜的人类折磨够吗?
爱因斯坦一文本:快了,宝.贝儿,但是还没有,我们真的需要解决伊甸园方程,而他们两个人需要错误的方向。如果他们轻易走出山洞,他们就会分开。
第九章
爱的伤害
“它在开玩笑。”山姆一边咕哝着,一边跪在岩石的边缘。一道水晶般的水帘正从洞穴上空垂挂下来,他透过这飞溅的瀑布,注视着下面翻着水花的水潭,“爱因斯坦总是开玩笑。”他感觉到一只手像羽毛一样轻轻地搭在他的肩头。拾起头来,他看到诺艾尔正从身后探出头来注视着岩石下面的山谷。
“但是我们几乎到家了——从这里能看到我们的营地。无论如何,营地看起来距离水潭并不远,也许可以跳过去。”
“哦;是的,”他奚落着她,“你最后一次跳过四十英尺宽的水潭是在什么时候?而且水潭里到处都是岩石、鳄鱼还有上帝才知道的那些东西。”
“好了,我明白了!”她缩回身,回到洞穴的阴影里,靠在岩壁上。她将双手在胸前交插起来,看着他。“你根本不必像熊一样咆哮。”
他含糊不清地道了歉。事实是,他感觉自己的确像一只熊——一只年老的失败的熊,正在一个过于狭窄的笼子里走来走去。他不喜欢他的生活没有别的选择,而现在,他的希望已经从渺茫的一丝变成空白一片了。他一直在奋斗,在抗争,总是能在艰苦的环境中寻找出生路,除了吉娜,和现在。
他站了起来,一边将他湿漉漉的头发掠到后面去,一边低头注视着脚下的水潭,此刻它似乎变得更小了。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我的头脑不会变得如此麻木僵硬,他默默地想,上帝知道我在生活中从来都是放任自流的——如丙我不幸成了鳄鱼的食物,没有谁会记得我超过十分钟;而她有朋友,有家庭,他们爱她,她不应该默默无闻地死去。他回头向洞穴的阴影里看了一眼,她正站在那里,僵直地背靠着岩壁。尽避他们的处境很不妙,他的嘴角还是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在他们从塌方的洞穴里死里逃生后,又不幸陷入到这个见鬼的洞穴里,但是她的脸上还保持一本正经的态度。尽避洞穴很阴暗,他们的处境很令人沮丧,他的心中却感觉到似乎充满了光明。
别做傻瓜,多诺文,他对自己说,即使你们真的逃离了这个地方,像她那样的聪明、保守的女士也不会再看你第二眼的,也许连一眼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