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伊看看王生,又看看田臣野,“沈少爷?”
田臣野勉强抓回了一些理智,慢慢地站起来,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我请了沈伟伦来吃晚饭,你也来吧。”
沈伟伦?
他站在门口等她,见她迟疑,挑一挑眉,“怎么了?你不是想跟他结婚吗?这样的机会不懂得珍惜?”
洁伊咬紧下唇。
“想嫁进沈家,目前来看,只有我能帮你。”他讥讽地弯起嘴角,“跟着来吧。”
洁伊垂了头,事到临头,竟然还是怕了。
客厅里,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拘谨地坐在沙发上,见田臣野下来,急忙站起来,“田少爷,你好。”
田臣野将手一让,“请坐。”
“能够得到府上的邀请,非常荣幸。”沈伟伦一路揣摩田臣野为什么请他吃饭,想来想去不得要领,此时见他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心里不免忐忑。
洁伊望着沈伟伦,下楼的时候她又一次做了心理建设,但想和做毕竟是两回事,真要跟眼前这个人结婚,她大约会不顾一切地逃走——余洁伊,你真是没用!
田臣野看了洁伊一眼,见她出神地望着沈伟伦,心里伤痛,脸上却淡淡的,“只是家常便饭,没有什么。”
早就听说钧天田家的人喜怒无常,他越这样说,沈伟伦便越紧张,额上渗出细细的汗珠。洁伊同情地看着他,想起自己刚见到臣野哥的时候,也是这样怕得要命,把茶杯推到他面前,“喝杯茶吧!”
“谢、谢谢!”沈伟伦点头致谢,这位小姐虽然面生,但是她既然住在这里,必然是田家的贵宾,当然要想办法讨好,笑了笑,“这位小姐是——”
“我姓余。”
“啊,余小姐——”恭维的话早就说得顺口,“余小姐是哪里人?真是漂亮!”
“我——”
田臣野忽然站起来,大步往餐厅走,沈伟伦急忙跟上去,洁伊也慢吞吞地跟在后面。
吃饭的时候,田臣野一直阴着脸,沈伟伦惴惴不安如履薄冰,洁伊也是满月复心事,一顿饭吃得甚是沉闷。
吃完饭,洁伊帮着厨娘准备水果和咖啡,沈伟伦一个人对着田臣野,当然更加紧张,不停地用纸巾擦着额上的汗。田臣野眯着眼睛打量他半晌,实在不能相信这个拘谨、胆小、软弱的男人就是洁伊的心上人,他甚至连余洁伊是谁都不认识!他这样想着,竟然生出一种荒谬的肯定:他在嫉妒!田臣野,就是这个拘谨、胆小、软弱的男人,让你嫉妒得发狂!
“田、田少爷——”沈伟伦终于鼓足勇气,抖着声音问,“上次我跟您提过的事,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洁伊端着咖啡进来,放在桌上,田臣野端起来喝了一口,微微皱眉,洁伊忙道:“要不要加一些糖?”厨娘说他只喝清咖啡,所以她没有放糖,大概还是太苦了。
他摇头,把那苦涩的液体咽下,说来也奇怪,喝了二十多年的咖啡,今天才觉出它的苦味来。
沈伟伦端着咖啡,却不喝,眼巴巴地望着他,见他放下杯子,平淡地说:“我答应了。”
“真的?”沈伟伦大喜,手一抖,滚热的咖啡洒出来,泼在手上,他却浑不在意,“谢谢你,谢谢田少爷!”
洁伊拿了一块白毛巾,递给他,“擦一擦吧。”
沈伟伦仍是一迭连声地道谢,不知道今晚走了什么运,田少爷竟然会这样爽快地答应,这下子沈家终于有救了!脸上无法控制地露出笑来,完全不注意洁伊说了些什么。
洁伊摇头,只好用毛巾擦去他手上的咖啡,见他手上通红一片,又从工具柜里拿了急救箱出来,田臣野冷冷地看着她的动作,把杯子重重地顿在桌子上,站起来。
“田少爷?”沈伟伦急忙站起来。
“明天早上十点,你带着股权转让书,到钧天来。”田臣野淡淡地说,“先说好,三成,我一分也不会少的!”
“好,好,没问题,没问题!”沈伟伦兴奋不已,“田少爷肯帮忙,沈家已经很感激了,谢谢您!”
“你们聊,我先走一步。”他微微颔首,走出餐厅。
第8章(1)
他睡得极不踏实,昏昏沉沉地只是做着梦,许多人的脸在他的眼前晃动,他甚至无法判断自己究竟是在做梦,还是仍然醒着……这样低质量的睡眠,早上醒来的时候精神当然极差,穿衣服下楼的时候,觉得有点热,大概生病了,打开急救箱找药,身后一个声音问他:“你在找什么?”
他猛地回头,正是他最不想见到的那个人,脸上盛满了清晨柔和的阳光,温和地笑着——她竟然在笑!他那么不快乐的时候,她竟然笑得如此开心!
他“碰”的一声关上急救箱的盖子,恶声恶气地说:“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洁伊吃了一惊,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沈伟伦不是已经走了吗?”某种疯狂的执念牵引着他,看着她笑容迅速消逝的脸,他竟然有一种病态的快感,他不好过,她也不应该过得快活,一起痛苦吧,洁伊!“你不是应该跟着你的心上人吗?怎么还赖在这里?”
洁伊脸色慢慢苍白,只能怔怔地望着他,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她的沉默激怒了他,“滚!”他忍无可忍地吼她,一夜积累的嫉妒汹涌喷发,他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冲上去掐住她的脖子,质问她:为什么不是他?那个沈伟伦有什么好,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不是他?
洁伊愕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愤怒,沈家的事明明解决了,爱臣姐打电话来,说田爷爷非常高兴,这对田家是好事,为什么他这样愤怒?
他深深地吸着气,胸膛急促地起伏,过了很久,忽然恶狠狠地瞪她一眼,摔门而去。
洁伊想了很久,仍然不能明白,于是拨了一个电话。
田臣野走出大门,感到眼前一阵一阵发花,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开车,叫了司机张伯过来,送他去钧天。不能不去上班,很多事等着他处理:沈家的股权转让,还有一个谈判,日本人很难缠的……他模糊地想着。
“……少爷……少爷……”有人摇晃着他的肩膀,他睁开眼睛,是张伯,叹了口气,几分无奈,“到了?”
张伯神情严肃,“少爷,您在发烧呢,我先送您去医院吧。”
他摇头,“不用了。”下了车,钧天本部大楼在阳光下堂皇耀眼,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走进去。
九点钟,堆积成山的公文,都是急事,没有一件可以耽搁……十点钟,沈家有求于他,股权转让当然很顺利……十点半,日本人到了,无休无止的谈判,该死的小日本,不怀好意的笑……松柏堂忽然派了人过来,运到非洲的一批货被当地反政府武装截走,该死……回到会议室,小日本还是在笑,不怀好意……
终于送走了日本人,赵蔼云松了口气,“总算解决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她这样一说,他才想起,早饭似乎没有吃,再想一想,昨天晚上也没有吃什么东西,昨天中午,昨天早上……不记得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他需要吃点东西,于是点一点头,“我们走——”
一个“走”字还没说完,会议室的灯忽然刺眼起来,周围的东西左右摇晃,地震了吗?耳听一声沉重的闷响,接着是赵蔼云的惊呼,“臣野,你怎么了?”
“我还以为你不会理我了。”余莫忘握紧杯子,大热天,像怕冷似的,“怎么会打电话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