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影,你的能耐就只能做这类的工作。”谢杰夫瞪视着她,摆出上司的脸色。
她美丽的五官皱成一团,因为挫败而胃疼。老编总是不认同她的能力,不是分派旅游报导的版给她,就是要她采访一些无关痛痒的会议。她老是在心里难过,懊恼着没有机会可以好好表现。
“老是派这种工作给我,我可是专业记者耶,你怎么老是低估我的能力。”她不高兴的喃喃自语,缓慢的往外走去,决定再去吞一颗胃药。
就只是采访一个会议,不会惹出什么麻烦吧?况且东方饭店声名远播,顾盼影应该知道轻重才对。
看着走出总编辑室的女子,谢杰夫觉得太阳穴又剧烈的开始疼痛了。
※※※
因为是采访活动,所以盼影只是穿着轻便的衬衫与长裤,看来没有任何专业记者的严谨,简单俐落的短发,配上清丽的脸庞,反倒有些像是尚未毕业的女学生。她无趣的站在一群记者之间,纤细的指拨弄着胸前的记者证,娇小的身材被人群挤到一旁。
这类的采访是最无趣的,文字记者与摄影记者两人一组搭配前来,她负责拿官方说法的新闻稿,而摄影记者拍几张照片,就可以回去修润上版了。
她看着手中的新闻稿,弯弯的眉头紧蹙着,娇小的身躯找到不错的位子,躲在大厅的角落,倚靠着仿古的汉白玉大屏风。
几个参加会议的大人物在众多记者中闯出一条路,扔下几句似是而非的话,慌乱的走入宴会厅。记者们不死心的询问着,想要问出一些端倪。其实在这种公开场合,若是当事人不愿意开口,想套出大新闻简直如同缘木求鱼般不可能。
“小陈,再拍几张照片,我们就回去交差了。”盼影隔着老远喊道,顺手跟几个同业打招呼。她缓慢的将新闻稿放进背包里,漫不经心的环顾四周,欣赏着饭店内的陈设。
众人的目光焦点都落在大厅走道上,只有盼影一个人在旁闲晃着,她双手插在长裤口袋里,丝毫没有记者的模样。她低头看看手表,想着回去后该怎么处理档案夹里那些照片。
她真的很想做那篇报导,报导那个女人从伯爵之女,在嫁入王室后,成为众所瞩目的灰姑娘。在多年之后童话破灭,那女人离开王室,试着找出人生的其他出路,但是不变的是镁光灯始终追逐着,窥探着一切。
想得太出神,她靠着汉白玉屏风的身躯逐渐往下滑,她想要站好,挥舞着双手好平衡身子,那模样动作有些滑稽。她发出惊慌的细微尖叫声,双手在空中挥舞着,身子却往后跌去,以为会狼狈的摔落坚硬的地面。
但是她先是撞上一个柔软的身躯,接着被一双坚定的手臂给扶住,有人适时拯救了她,免去她摔得鼻青脸肿的命运。
她往后仰着头,看见一双深邃的褐色眼眸紧盯着她。那双褐眸如此深邃,让人难以看穿,装配着深刻的五官,以及黝黑的肌肤,简直好看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扶住她的是一个穿着中东服饰的男人,白色头巾下的深刻五官没有什么表情,但是他浑身却带着神秘的气质,一种吸引人却又无害的邪恶特质,最容易撩拨女人的心,像是一把诱人接近的火焰。
“你还好吧?”那男人用阿拉伯语问道,声音很低沉,却醇厚而好听。
盼影呆愣的点点头,半晌后才明白那人并不是在询问她。她往一旁看去,看见好几个裹着深色布匹的女人,手忙脚乱的扶起被她撞倒在地上的女郎。
那女郎穿着米色的中东服饰,大概原本也是被布料包裹得密不透风,却因为她刚刚的撞击,衣衫有些凌乱,覆盖脸庞的布料滑落,露出她的面容。那是一张美得令人屏息的容貌,秋水般澄澈的眸子,似乎藏着世界上所有的秘密,洁白的肌肤像是上好的白玉,完美得让人惊叹。她的五官精致,是属于东方人的容貌。
“我没事。”美丽的女郎点点头,视线与盼影接触,温润的唇弯成一个友善的微笑,之后重新用白色的布料覆盖脸庞。仔细一看,还会发现她所穿的是上好的丝绸,与其他女人有着明显的不同。
盼影先是惊讶于女郎的美貌,那么美丽的女人,是见过一次就难以忘怀的。她的诧异不只是因为对方的美貌,更是因为脑海中隐约浮现的熟悉感。
就算是再怎么错误百出,她终究还是个记者,血液里还有一点身为记者的敏锐,她直觉的知道这几个人的身分特殊。她垂下眼睫毛,遮盖眼眸中兴奋的光亮,双手却紧张的冒汗。
绝对不会错的,这一次她的直觉绝对不会有错,她嗅到独家大新闻的味道了。
她用英文喃喃道歉,低着头假装要离开,却敏感的知道那个男人的目光始终跟着她,视线锐利得让她根本不敢回头迎视。她一边走着,一边飞快的在脑中寻找着,究竟是在何处见过那个美貌女人。
走了十来步远,她才敢稍微停下脚步,小心翼翼的回头探看着,正好看见那群中东打扮的人们,走进汉白玉屏风后方的电梯中,那个窈窕的白色身影消失在电梯里。
就在那一瞬间,她惊呼一声,脑海中的迷雾褪尽,终于想起了那个女人的身分。她兴奋的喘息着,感谢老天赏给她这个宝贵的大独家。
“小陈,把照相机给我。”她呼喊着,眼看时机不等人,她飞快的转身去跟摄影记者抢相机。
第二章
八月的夜晚虽然吹拂着暖暖的薰风,但是当她站在三十几楼的楼顶往下看时,盼影只觉得头皮发麻。整个台北市的夜景灿烂美丽,但是她的双脚正在颤抖,虚软得像是果冻,根本没有心情欣赏。
她在心里无数次咒骂那个没有职业精神的小陈,身为摄影记者,竟然临阵月兑逃,放下这么一条大新闻不愿意采访。一听她提议要上顶楼,设法拍摄到贵宾房里的情景时,二话不说的把相机丢给她,然后火烧似的拔腿就跑,马上溜得不见人影。
“没有摄影记者,我还是可以独立作业,等我拿回这条新闻时,就不要来我面前哭着要分功劳。”她嘴里不停的说着,其实是在壮胆。她拿出预备好的绳索,一端固定在顶楼的铁架上,另一边则绑在腰上。
她费尽千辛万苦,乔装成饭店里的住客,一路躲开巡房的警卫,闪闪躲躲的混到顶楼来,好不容易才打开顶楼的逃生梯。
东方饭店的贵宾房是设在最高一层楼,据说奢华得令人咋舌,不少国外嘉宾来台湾,都被招待住进这间贵宾房。也不知该说她福星高照,还是略有一点小聪明,竟然能混进这个守卫森严的地方。
她站上顶楼的边缘,忐忑的往下看,地上的灯火看来都在摇晃,她怀疑着要往下掉多久,才会落地。紧握着相机的手在冒汗,她的双腿发软,胃在发疼着,但是想到老编那种看不起她的表情,好强的个性逼着她转过身去,学着以前体能训练时所学的垂降技巧,缓慢的往后倾身,直到身体与墙壁形成直角。
“我绝对办得到,绝对能够写那些惊天动地的大头条。”她自古自语着,感觉冷风在耳边呼呼的吹着,身子也随着风在些微摆荡。“反正掉下去也没什么,就当是高空弹跳。”她自我安慰着,缓慢的往下移动。
像是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才移动到贵宾房的窗户之外,透过玻璃后方的窗帘缝隙,可以稍微看到窗户内的情景,她找寻着那个白衣女郎,视线在房内几个人的身上打转,却看见角落一个高大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