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既然这样就不勉强、香儿点点头,“我知道了,看你要不要歇息一会,待会要用餐时,我再来叫你。”
她正要转身离去,君莲唤住她,“香儿姊姊!”
“是!”
君莲犹豫一下,才鼓起勇气开口、“敏琦姊家是不是很有钱?”
“是呀!我们主子家可是极富有,在北平、天津都有洋行,很赚钱的。”
待香儿离开后,君莲在房中坐了一会。好奇怪呀,本来这趟列北平来是要照顾书尧的,怎么反而到这来被人服侍?向来习於工作的她,一点都不习惯这样闲著,於是她推开房门,打算去找书尧。
由於没人带领,她一走出她所住的院子,马上分不清东南西北。刚刚她又忘了问香儿姊姊,书尧哥住在哪,她只好试著从刚刚进来的路走出去,看能不能遇到人问。
在朱敏琦的特意安排下,她将君莲安排在最靠近厨房的地方,所以她一下子就听到厨房内闹烘烘的声音,她走上前去,正要出声唤里面的人时,就听到香儿那一口标准的京片子传过来。
“我说小姐这次带回来的那个少爷长得真不错!”
“我也见著跟小姐站在一块好配呀!”另一个听起来年纪较大的声音说道。
他们是在说谁?是说书尧吗?因为今天就只有他们两个过来,罗平明天才会到,所以他们应该是请书尧,她不禁竖起耳朵听。
“女乃妈你跟小姐向来最亲了,那个少爷到底是不是小姐的意中人?”香儿问道。
老女乃妈笑一笑,“这些年,你何曾见过小姐请男同学回来过?他可是第一位!”
香儿皱皱眉,“可那位少爷不还带著另一位小泵娘来?”
女乃妈冷哼一声,“那个小泵娘,哪能跟我们家小姐比?一进咱们这就像白痴一样,嘴巴张得大大,都可以塞一个鸡蛋进去,只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村姑,拿她和我们千金大小姐比,岂不污辱了小姐?”
“话是这么说,但那个小女孩长得可真俊。”
“俊也没用,因为论家世、论才情、论学问,那个小丫头没有一项比得过咱们小姐,你说那个少爷怎么会喜欢一个乡下土包子。”
君莲听不下去了,她转身就跑,急得仿佛后面有鬼追似的。
乡下土包子!乡下土包子!这几个字,不断在她耳边响起。
她又难过又生气,若不是跑开,她早冲进去责间那些女人,是乡下土包子又怎样,难道乡下士包子不是人吗?若非记着自己是客人的身分,她真的会翻脸。
不过她们刚刚说的事情,有一点刺中她的隐痛,对朱敏琦,她本来就有自卑感,自觉比不上,可是当她们说书尧不可能会喜欢上她时,她不由得感到慌乱。
的确,她不像朱敏琦一样,和书尧是同学,两人相处、认识的时间,远比她来得长太多──
两个都是充满才情的俊男美女,他们怎么可能会没有……
“君莲你怎么在这?”书尧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她霍地转身退了几步,“我……迷路了。”她抚著胸口说道。
书尧看她脸色苍白,不由皱起眉头,“你脸色好难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她摇摇头,“我没事,书尧哥,你住哪?”她问道。
“我就住在你对面的厢房中,你还住得习惯吗?”
“不习惯。”她很老实的说道“太豪华了,我都不敢睡在那张床上。”
他有同感,也不习惯这么豪华的地方,“我也是,我在想是不是要打地铺呀!”
君莲笑了,刚刚的乌云也随即散去,管她们怎么说,她还是他的未婚妻。“嗯!”
他们两人默默打量周遭精致的园景,环围的流水潺潺地流著。
“不晓得都儿岭现在怎样?”他眼光落在远方,虽然城里热闹繁华,但他还是想念都儿岭的恬静。
“大家一定正热闹滚滚的忙著过年。”
“是呀!每年过年的时候是镇上最热闹的日子。”
“……书尧哥!”
“嗯?”
“你不在的这段期间,我很用功的在学东西,现在我会写百家姓,背论语、背唐诗……”她红著脸说道,她想告诉他,她已经不是一无所知的乡下士包子。
“真的?”书尧有些不敢相信,他离开这么些时日,她已经学会那样多。他立刻像老师一般地抽问,而君莲也回答无误,甚至背得一字不漏。
书尧露出惊讶的笑容,“你好厉害,这些东西起码花了我三、四年才弄懂,你居然能在半年内就弄通,了不得。”他真心地赞美。
“爷爷说我比你聪明。”她又羞又得意的说道。
书尧看到她那高兴的表情,忍不住失笑,轻敲她一个爆栗,“小丫头,才夸你几句,就飞上天了?要知道,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你还少说出一句,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於蓝更胜於蓝,书尧哥,你可得当心点,别被我赶过去喔!”她以真似假的警告道。
书尧再一次感到惊讶,现在的君莲几乎出口成章,看样子不可不把她的话当真。
“对了,书尧哥,有件事我还是不太懂,上次我说『马累死』这句话,为什么会让你们笑得那么凶?可不可以告诉我原因。”对此事,她可是念念不忘。
说到这,他又忍不住笑了,不过这次不敢笑得太厉害,怕再伤到她。於是他用最简单的几个形容词,大概将几个思想介绍给她,他并不预期她会懂,但是她的反应却超过他所想的。
“你是说我们国家现在正为一些不同想法在打内战。”她微皱著眉头。
“是的。”
她偏头想一下,“有点奇怪。”
“是呀。”书尧见她有兴趣听,也不知不觉愈讲愈多,愈说愈深入。她若有不懂的地方便会立刻发问,他也乐於解答,两人不觉忘我的谈著。
在谈话中,书尧发现,君莲脑筋转得很快,所问的问题经常切中核心,很难相信,她半年前还是个不识字的人。
他们一直谈到天色暗了才起身,不过两人都意犹未尽,对君莲而言,她在这段时间,大致了解了目前国家的形势,而这是以前她在都儿岭上不曾接触过的东西,原本她以为那是另个世界的事情,没想到和自已息息相关。
书尧相当开心收了一个领悟力极佳的学生,他从没料到自己可以教君莲那么多东西,让他觉得好有成就感。
“书尧哥,在未来北平之前,我以为我已经知道全部、如今才知不然。”
“我完全可以了解你的感觉,因为有太多的东西值得去学。”他深吸一口气,“而我怀疑,这一辈子是否有学得完的时候。”
君莲近乎崇拜的看著那张若有所思的脸庞,再一次地窃喜自己的夫婿是他,因为他什么都懂,而且又温柔。但就在此时,朱敏琦昨日在厨房对她所说的那番话,再度浮上心头,这场在她出世以前就订下的婚约,对她而言是幸运的,但对书尧来说呢?她可是他心中理想的妻子是他想共度一生的人吗?
香儿和那个女乃娘所说的话也在此时出现,若书尧己经有喜欢的人,对象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思及此她整个心都揪起来。
“哎呀!原来你们在这!”敏琦走近他们,“我还以为你们躲起来,差点没让所有的仆人把整个府里翻起来找。”在她那看似平静开玩笑的面具下,则燃著嫉妒的火焰。
“为何急著找我们?出了什么事?”书尧问道。他没发现当朱敏琦出现时,君莲便退缩起来,不轻易开口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