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兄,你还好吧?"少年身边的男人也急忙开了口。
"江伯伯!你要不要紧?"少年跟着问道;床上的男人虚软地喘气,拉看少年道:"孩子,我已经不行了。今天找你和你爹来;是要商量婚事的。"爹!你不要说了,休息一下吧!"小泵娘吸泣着。
他摇了摇头,续道;"小江,你叫什么名字?""江流。"小泵娘心不甘情不愿道。打从她念了这辈子唯一首诗,就恨了这个名字到现在。男人转向少年,"孩子,你叫什么名字?""石不转。"自他读书识字起。便晓得这个名字对他的终身大事有极大的意义。他脸庞浮显坚毅之色。男人点点头,很欣慰孩子们都很了解他们名字的来龙去脉。他转向他的朋友,"石兄,我不行了,大限之日恐怕到了,这个丫头今天就托给你……至于咱们以"八阵图'结的婚盟,要不要遵守,决定权在你……你也看到了,我这丫头是越来越不听话,越来越不像话了,今后请你多担待着点……如果决定让他们成亲,小江满十八岁的那天,别忘了让他们到我坟上让我瞧瞧,我要看着女儿出嫁,亲眼见到他们喝下交杯酒……""没问题!一定让你瞧见。"少年的父亲沉痛地应声。
"我还没说完;床上的男人喘了口气,又道:"其实,我这丫头是配不上阿转的;你石家不要她我也无话可说……这丫头自小没娘,野的很,不好照顾,如果咱们无缘结成儿女亲家,也请你照顾她,直到她出嫁之日,至于嫁给谁家小子,也由你决定……"男人又咳了两声。
"既然订了婚约,石家一定会遵守的,说这是什么话?"少年的父亲郑重推翻老友的话。床上的男人点点头,安心了,握起小泵娘的手,"小江,爹要走了,要去陪你娘……还好临走前完成这件大事,我也可以放心了;今后你要好好听石伯伯的话,知道么?……咳咳……"小泵娘泪珠滚滚地点头,看着父亲绽开今生最后一个笑容,咽了气。
大小三人同声大哭,哀威中完成了后事。
"阿转,你喜欢小江么?"小泵娘自父亲走后便闷不吭声,任石家父于怎么安慰也无动于衷,石父心里不忍,这天找来了儿子问话。"我……讨厌她讨厌我。"少年老实回答。
"石父心头一沉,不安地阿道:"那你可愿意娶她当媳妇?""刚知道婚约的时候,我就发了誓一定要小江嫁我,可是,她好像一直不是很喜欢我,嫁我,对她来说,会不会太勉强了?"少年小心冀翼道。除去那一点点赌气成分;他是挺喜欢她的,十一岁那年如此,十三岁再见到她时亦然,他这三年来读书习武,文韬略武略无一不用心;就是为了让她刮目相看,可惜她沉浸于丧父之中,正眼也不瞧他一眼。"她性子烈,你就让着她点,婚约都订了,既然你也不反对,就对她多用点心。当年两家指月复为婚,你们出生后,确定是一男一女,咱们都乐坏了,因着两家婚氏,爹灵机一动,才提议给你们两起了这样的名字,你江伯伯疼女儿,还言明了不希望你娶妾,就怕小江受了委屈,我也答应了。石家人信守承诺,不做毁约背义之事,你既然接受了就要做到,知道吗?""知道,小江好可怜,我会好好对待她的。"少年起了护弱之心。
"很好,爹还担心你会因为她不怎么贤淑而嫌弃她,既然你这么说,爹就放心了。就等着到十八一到,和小江在你江怕伯坟前完婚吧!"石父笑模模儿子的头,甚感欣慰。父子达成了协议,协议中的正主儿却怒恨交心地看着这一幕。
好啊!当她是什么?没人要的狗,所以才让他们勉强收留是么,小泵娘匿状在一旁,无意听到石家父子的谈话,银牙咬磨欲碎,身躯摇摇欲坠。'如果我不娶她,她会被人笑话的。"少年初知人情世故;明了他若毁婚,对小泵娘是个其次的伤害,这层利害关系加深了他的责任感。却加深了她的恨意!
她的终身竟要靠他的良心与责任来施舍?气到极点,她一怒之下,提起裙摆,悄俏离开了石家,来到他父亲的坟前。"爹!我好可怜?是吗?连人家娶我都是因为同情!你为什么要为我订婚约?人家打心底不要我哪!"小泵娘呜咽着。"我坏;我不够贤淑,他们嫌弃我,我要感激他们吗?爹!我不要哪!我不要就这样嫁个心不甘情不愿的丈夫,我宁愿不嫁,也好过仰人鼻息一辈子!爹!你告诉我的,江家人不向人低头,为什么要我乖乖的臣服他们?"涕泪纵横地叙着心中愤怒与苦楚,小泵娘抹了抹眼泪。石家人既然觉得勉强,她也不为难,她会她们省却这个大麻烦,消失得一干二净,教他们眼不见心不以为净!她可自己照顾自己,不劳石家人费心!"小江很可爱的;我喜欢她,谁说她不够贤淑?我就是喜欢!"真挚的心声,出自于少年半生不熟的嗓子,虽是青涩也动听。当晚,小泵娘背着石家人离开,没留下只字片语,而少年的这句真心话,她也没来得及听见,就此错过?事后,石家父子寻她不着,急坏了,老友之托,婚姻之盟,难道就此作罢?石父为难。少年更不愿!十八岁的约定,他等着,就算找不着她,他也要等她出现。毕竟,他的未来岳丈,也就是她的父亲,临终前所交代的遗言,她岂能违背?就算她无意履约,也该亲自与他有个了结。如他所愿,满十八岁那年,小泵娘生日那天,她果然出现,然而背弃婚约,没能赶上的却是他!对于她,虽不是日思夜梦,也是心悬了千斤,动不动便无端的沉痛,伴着心血涓滴。恨的是,命定的伴侣,无端成了擦身而过的陌生人,皆是因他的失约所致。命运作弄人啊!石小子没消息了。
江老大毫不费力地打听到了扬州的现况,从她兴庆分号的手下那里。
很显然,她的势力确实已经广大到长江似南分号处处,消息才这么灵通。若在往日,她一定是得意洋洋,晕陶陶个半天,而现在她可设那个心思。他既然敢上门提亲!嘿!这造访过扬州后,理应被他那如雷贯耳的斑斑劣迹给吓坏,夹着尾巴逃了吧?自十岁起,她刻意变得顽劣,离开了石家后,她更染了身江湖气;果然因如了儿L时的愿,做了世人眼中不安于室的那女人,混江湖又开赌场,她就不信石小子受得了!吓跑了也好,趁早滚了,也省得她回去面对他。但为什么,她的喜悦不如预期;反倒是为悬在心上的这桩婚约,显得更沉重了……逃避,毕竟是饮鸠止渴,越逃越心虚,越逃越无力。
她皱眉苦思的模样,教一旁的车步石看提兴味盎然。嚣张狂妄的她原来也怕有麻烦事上身?这麻烦又是什么?谁有本事给她添大麻烦?"既然你老家在扬州,那为什么不回家呢?有什么事耽搁了?"他约略听到了一些她与手下的谈话。"债主上门,我躲债。"欠债对她来说;-是要人命的,偏偏她真的欠了。
"欠了多少?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车步石很够义气地拍拍胸脯。跟她在一起久了,那种江湖气味地他也沾染了点。"欠了我这辈子。永远还不清的,还不起的。"婚债,要赔上她整个人哪!车小子可是个男人,怎么替她还?除非那石小于好男色;江老大漫不经心瞄了车步石一眼。"债主走了吗?有什么债是还不清的?到底欠了多少?"他没注意到江老大算计他的眼光,忙着细算身上所有的家当。江老大不愿多辩。她心烦地停下脚步,一举首,正对上了个字画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