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他提醒,我终於有了为人媳的警觉,是喔,虽然还有妈和弟妹在楼下候著我,但我可是嫁入封家成了他们的一份子,第一次正式吃饭,总不好让公婆等我老半天!
“早换好了,我们走吧。”
於是,怀著忐忑的心情,我和封书棹来到了装演舒适温馨的饭厅。
原以为这会是顿气氛严肃的晚餐,但我那一头白发的公公却十分风趣,他主导了席间的谈话,甚至,还逗个性爽朗的宜家哈哈大笑,若非慈祥的婆婆提醒,说我旅途劳顿,身体又处特殊情况,亟需休息,这顿饭恐怕没有结束的时候。
“室,以后你的身分就不同了,除了为人妻为人媳,又将为人母,你得学著成熟些,凡事不要太冲动。”我们送母亲和宜仁宜家到大门口,临上车一刖,母亲不舍地对我道:”还有,身体要保重,我听书棹说你身子骨虚得很,一定是这三个月在外头没吃好,你要听妈的话,改掉偏食的习惯,知道吗?”
“我知道……”母亲温柔的叮嘱令我伤感,我突然领悟到从今而后必须与家人分开的事实,我再不能晨昏定省、再不是宜家的一份子了,”妈,你也是,要好好保重,我会常常回家看你的。”忍住哽咽,我揽著母亲的手臂道。
“姊!你不要这样嘛,我会想哭耶。”
年轻的宜家眨著水灵灵的大眼,一副马上就要哭的模样。
“不行,如果你敢哭给我看,我”定会忍不住苞你们回家。”卸下平日在家当老大的威严,我很暴地这么说。
“好了好了,又不是十八相送,来这套!”大概受不了我们的婆婆妈妈,宜家仅存的男丁开口说话了:”妈,家家,上车吧,不要让司机等太久。”
“哥,你很冷血耶,难道你就那么舍得姊嫁出去啊?”
宜仁跟宜家翻了个白眼,满脸君子不与女人斗的表情。
於是,又一阵话别后,母亲一行三人才坐上封家的车准备离去。
“宜仁,以后大姊不在,家里就靠你照顾了,懂吗?”我弯身探入车窗,不放心地交代弟弟。
“大姊,我知道。”
“你要每天记得提醒妈吃高血压的药,红色糖衣的那一种,不要和钙片搞混了,知道吗?”
“放心,我会记得。”
“至於家家,你不能……”
“不能用骂的,要用爱的教育,否则只有愈管愈糟对不对?”宜仁不但截断我的话,还接的头头是道”大姊,帮个忙,你刚刚交代的早在这三个月里从你写给我的email提过N次了,我会当个有责任的男人,你就别瞎操心了.”
“好吧,如果赚烦我就不说了。”我看我不在家的三个月,宜仁似乎也当家当的好好的,於是就不再叮嘱他。
“那么,我们回家了。”宜仁作势要关上车窗。
“等一下,宜仁,我要谢谢你——你居然一脸和气来参加我的结婚仪式,不像之前那样大力反对我和书棹,真的谢谢你,你愿意来令我没有遗憾。”
“姊——你不要才刚结婚就展现欧巴桑的长舌,我很不习惯耶!!”这次宜仁翻白眼的对象换成我了,他朝我挥挥手:”嗟,反正你们两情相悦,我再投反对票又有何用处。对了,看在姊夫对你一往情深的份上,你就不要再整他了,再来一次离家出走,我们宜家迟早会被他夷平。”
一往情深?弟弟真爱说笑,他那个感情白痴又懂什么了!不过,宜仁说夷不夷平又是怎么回事?才想问,宜仁却催司机该开车了,我只好不舍地和他们道再见,将疑问吞回月复内。
“我们进去吧。”车子都开离视线好久了,我还傻傻地站在门日,封书棹许是等得不耐烦了,才出声催我。
“喔……”我顺从应他,心头此刻却生了种叫homesickness的病,好难过,眼看著相依为命的家人从此与我分道扬镳,那种螫心痛苦的感觉,笔墨根本无法形容。我叹了口气,默默和封书棹回到房间,脑海里却挥之不去母亲温柔叮咛的那一幕,精神恍惚的我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跟什么,直到封书棹开了口,才惊觉自己已和衣躺在床上。
“别叹气了,快睡吧。”
他醇厚的磁嗓响起,我侧首一看,见他已捧了本大大的书靠躺在我旁边的位。
“唔……”严重思家的我,不太有精神的敷衍他。
我懒洋洋的声音大概让封书棹以为我真累了,他检查我是否盖了棉被,然后倾身捻熄我这边的床头灯,偌大的卧室霎时陷入黑暗,我闭上眼睛,良久,却丝毫没有睡意。干扰我睡眠的除了挂念家人的思乡病外,还有封书棹方才靠近时沾染的清新药草香,我睁开眼,从他翻页的速度可以感觉得到他十分专注於阅读,我好奇地翻过身,无聊地猜测他在看什么书。
“吵到你了?”
夜黑,他的声音听来格外低沉,我支肘侧卧,轻答:”没有,是我自己睡不著。”
一阵塞率,他似是合上了书打算入睡,我才想跟他说他真的没有吵到我时,他便开口:”今天累坏了,别再硬撑,快睡吧。”
从来就不是乖乖牌,我怎么可能因他一句话就睡觉,封书棹真是太不了解我了,”你也睡不著,对不对?”我闷闷地找话聊。
“错,我想睡了。”他这会儿又不体贴了,一点也没与我聊天的兴致。
“喔……”保持缄默不到五秒,我又开口:”弟说你快把我家夷平,怎么回事?”
我的问题显然令他有些讶异,他顿了一下,才说:”过去三个月,我几乎天天去你家报到。”
“为什么?”我一点也不明白他为什么有空可以天天去我家耗,那段时间他不是该忙著安慰关聿媚吗?
“你还问我为什么!”封书棹的声音突然放大,几乎吓了我一跳。
“我……”为什么不能问?很想这样回他,不过,这人的脾性从八天前见面那一刻起,就一直处在暴躁不定的状况,忆及晚餐前的不愉快,我还是节制点,别傻不楞登心里想啥就问啥的,免得又遭他冷脸相待。”不想说就算了,我只是随口问问。”
我的乖巧并没有换来和平,一阵短促的静默后,我听见封书棹阴沉地嘲讽我:“如果我说你家菲佣做的菜好吃,我专程去当食客的,你信吗?”
“当然不信,你当我笨蛋或和你一样是个瞎子很好欺瞒吗?拿这种答案来搪塞我!”他的讥刺令我难过,我甚至难过到拿他的眼睛来攻击他。
“哼,虽不中亦不远矣!”我气他却比我更气。我不知道他”亦不远”的立息思是指我和笨蛋瞎子差不多,还是指他就是要搪塞敷衍我,虽模不准他的真正意涵,不过,从他说话的语气里,我听得出他很忿怒就是。
视线虽暗,但我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他翻身将背对著我。
我想,一起回来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的距离就开始变这样了吧!忍气吞声地将委屈往内咽,我没让搁在心底的话宣泄出声,此刻的我只想奔至母亲身边,问她:为什么爱一个人、想得到他的回应,这么难?
夜渐深,封家大宅安静得犹如一座古城,我凝视著封书棹宽阔的背,至此,才懂了那首歌的悲哀——
你回应,我靠近天堂;你沉默,我成了经过……
RuxiangRuxiangRuxiangRuxiangRuxiangRuxiangRuxiang
结婚三个礼拜,我渐渐习惯了无所事事的大少女乃女乃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