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愁跃了下来,不待她反应便一古脑儿地宣泄多回来压抑的情绪,“舞儿姐姐,我们被童佬那只老狐狸给骗了,叫我们去盗什么鬼拳谱,结果那死老头居然通风报信,还派人暗杀我们,雪妍姐姐为了救我,身中剧毒被抓住了,现在生死未卜,我们该怎么办?”她眼眶已经微红。
“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女孩那副楚楚动人的可怜相让她好心疼,但她完全听不懂她所说的话。
“我是说,雪妍姐姐现在生死不明,我们得赶快去救她,迟了就来不及。”她明明说得很明白,怎么会和舞儿姐姐有沟通上的困难呢?
“雪妍姐姐是谁?”
“雪妍姐姐……雪妍姐姐就是雪妍姐姐嘛!”莫愁急得跳脚,“舞儿姐姐,你到底怎么了?”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不记得了,什么都不记得。”她垂下头,细若蚊鸣的话语从唇畔逸出,掺杂了许多无奈和难过。
忘……忘记了?
不会吧,莫愁翻了翻白眼,有点无法接受这严重的打击。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莫愁放柔声音,和她并坐在石椅上。
“昊说我失足跌下断崖,头部受到严重撞击才导致失去记忆。”杨舞柔没有一丝戒意,对她就好像亲人般熟悉。
“跌下断崖?怎么会这样?”她拧起眉。
“我也不知道。”
“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一点点记忆也没有?”
她摇头。
莫愁凝睇着她,小手和她的紧握着,心中已有打算。
“我叫莫愁,是你最疼爱的小妹妹。”
“你是我妹妹?”
“不是亲妹妹,舞儿姐姐你记得吗?是你收留了我。”
“收留?”
莫愁点头。“嗯,是你收留了我和雪妍姐姐,我们三个人相依为命,一同住在梦境,你还记得梦境吗?我们梦寐以求的家。还有,为了找你的杀父仇人,我们三个人一起混进了罗刹盟,成为武林上人人闻风丧胆的三大杀手,舞姬是你的名号。”
“我是杀手?!”这些话震得她的脑中轰的一声,霎时一片空白。杀手?她下意识地看着素手,这才发现,手掌上竟有几处厚茧,想必是惯于拿剑的缘故,她苦笑着,这可是一双染满血腥的手啊!
“嗯,数一数二的杀手,也是京城第一名妓,那是你另一个身份。”
“还是妓女?!”她的嘴角嘲讽地扬起。
“那是伪装的身份。”
“那我为何会认识展昊?他知道我的身份吗?”杨舞柔想不透,她怎么会和他有交集?
“组织派了一个任务给我们,要我们想办法混进将军府接近展昊。听小蝶说,你已经成功地接近展昊,我想,他应该不知道你的身份才对。”
“谁是我的杀父仇人?”
“根据我们的调查,殷公公极有可能是主谋;而灭门惨案发生后,童佬无端远赴关外,由此推测,执行者一定是他。”
灭门惨案?
杨舞柔相当震惊,立刻联想到展昊告诉她的杨丞相府血案。
“舞儿!”空气中传来一声呼唤,是展昊。
“舞儿姐姐,我先走一步,雪妍姐姐那儿,我自个儿想办法救她,你别操心。过些时候我再来看你。”
杨舞柔忍不住必心的提醒,“小心点。”
“我会的。”莫愁点头,眉宇之间多了一分有担当的成熟。“舞儿姐姐,你好好保重。”语毕,轻功一跃,曼妙的身子立即消失在杨舞柔眼前。
杨舞柔对着眼前的空气发起呆来,回想刚才莫愁所说的话,强烈的心悸揪得她呼吸困难。
她又叫舞姬,是京城第一名妓,也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
展昊明显地感觉到,杨舞柔变了。
是那抹忧郁——从失去记忆后就未曾出现的情绪,再度重现她的眉宇之间。她想起了什么吗?
“你今天怎么提早回来?”杨舞柔有点惊讶在中午时刻便见到他。
“今天不需要操练,李副将带兵去帮忙农作,因此我批完公文就直接回来。”
“你渴不渴?我帮你倒杯凉水。”她寻找借口想离开,以逃避他审视的眼眸。
此时她还没理好自己的情绪,怎么面对他?
“我不渴。”
“那……是该用膳的时候,你一定饿了,我去看刘婶煮好没。”
“你有心事?”展昊拉住欲离开的杨舞柔,深邃的眼眸在她脸上来回梭巡。
“没有。”
“有话要对我说吗?”
“没有。”
“为何不敢看我?”食指轻抬起她的下颚,却看到一双慌乱不安的眼,他拢紧眉头。
他不喜欢她这样,他根本不知她在想些什么,抓不住她的心。
不知所措的杨舞柔索性把眼闭上,忽地,她感觉到两片灼热的唇压上她的,她反射动作地把他推开。
展昊没有料到她竟是这种反应,不禁愣住了。
“为什么?”他受伤地问。
“我……对不起。”她垂下头,嗫嚅道。
懊怎么告诉他?说她是个双手沾满血腥的杀手,不让他接近,是怕弄污了他,还是说她是个人尽可夫的婊子,不清不白的身份根本没资格贵为将军夫人?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我是你丈夫啊,为什么像陌生人似地对我?”
“我……”
“你不能忍受我碰你吗?”他从齿缝中迸出话。
“不……”
“好,如你所愿!”展昊气得拂袖而去。
杨舞柔痛苦地掩住脸,泪水不可抑止地滑落。
再次踏上听风谷,杨舞柔并没有上次那种快乐的心情。
与展昊第一次起了冲突,那种椎心刺骨的心痛到现在还无法平复,这几天他明显的疏离令她更加难过。
骑着夜风,杨舞柔在丞相府废墟前停了下来,下马后她走进去,想找出为什么对这里有种熟悉感。
变了一圈,虽然焦木横陈,瓦砾遍地,但她仍可想见昔日繁华兴盛的景貌。走累了,择一处角落坐下来,她闭眼静心冥想。
忽然,一只黑鼠窜过,使她惊跳起来,撞上了一旁半倒的瓦墙,岌岌可危的砖瓦顿时崩塌,而她还来不及反应便被击中,陷入黑暗之中……
小酒馆
展昊和耿毅桓相偕喝着闷酒,各怀心事的两个人出奇地沉默。
饼了好一会儿耿毅桓才意兴阑珊地开口,“今天怎么会突然拖我陪你喝酒?”
展昊不答话,只猛喝着酒。
“喂,发生了什么事?”
“女人……在哪种情况之下……会疏离丈夫?”
“你们吵架了?怎么搞成这样?”
“我要是知道原因就好了。”又一杯酒下肚,他叹了口气。“你了解女人的心到底在想什么吗?”
雹毅桓摇摇手。“别说笑了,我怎么可能了解!”否则他就不会对那蒙面女的不告而别那么郁闷了,想了许久他还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离开。“懂女人的那小子还在荆州风流快活呢!”
“女人心真是难懂。”
“没错。”耿毅桓心有戚戚焉。
“我回去了。”展昊猝然起身。
“要回去了?”耿毅桓耸耸肩,“好吧,体谅你放你一马。回去好好跟她谈谈,把问题解决吧!”
“但愿如此。”展昊黯然的挥挥手,走出了酒馆,缓缓朝家的方向走去。
他已经躲舞儿好些天了,怕的是再见到她对他的生疏,那令他受不了。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她这样?他根本一头雾水。多少个夜里,他徘徊在房门外想进去却努力克制自己,强压着想拥她入怀的冲动,自个睡在客房,寂寞地无法入眠。
而白天他只能一头栽进公事中,让自己忙得没时间想她,可现在,他再也不想逃避,他好想见她。
展昊才刚踏进家门,大个儿就急忙跑过来,“少爷,少夫人骑夜风出去三个时辰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小的有点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