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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螺为谁春 第7页

作者:林澈

“本公子怕他不成?”阮净月负手而立,看向楼下的管事,“老头儿,那龙家可有武功超群的子女?”

李管事求救的眼光看向房以沫,却发现她早已背过身去,好似无能为力。

“本公子问你话,你哑巴了?”阮净月的声音刺耳异常。

李管事颤巍巍地开口,“龙临山庄是‘天下第一庄’,咱们谁也没有去过。从来只听闻过平康王爷天下第一,可是,除了六爷,其他公子小姐,咱们从来没见过。”

“那——”阮净月沉吟半晌,“龙斯呢?”

她微微颤动了下,仍是垂着头,不动声色。

“六爷他他——他是个读书人,不懂武功。”李管事急得差点叫出声来。这可如何是好?这阮公子明摆着是冲着龙家去的。难不成这阮公子就是来落北城找龙家麻烦的?曾经听说平康王爷与首辅阮大人针锋相对,该不是他暗地里派了儿子来谋害龙家人吧?

“不懂武功?”阮净月玩味着这几个字,“不如,让他试试?说不定瞎猫碰上死耗子,这龙斯可以说动老虎不战而降呢。”

李管事咬着牙,生怕自己昏了过去。饶是这孩童出身名门,也不该就这样大言不惭意图加害悲天悯人的六爷啊!拼了,拼了也要为六爷争个理。

“净月,”始终不语的房以沫忽然开了口,让管事眼前一亮,“你道老虎是人不成?它一个畜生如何听得懂一个读书人的长篇大论?”

阮净月不开心地蹙了眉,“那,以沫,你说怎么才能吃到老虎呢?反正,反正我非吃不可!”

她轻轻笑开,“净月别着急,想来龙斯如此神通广大创建了‘洞庭’,不过是小小的虎头宴,他又怎么会做不出呢?”

“虎头宴?”龙斯看着满脸汗珠的管事,脸上挂着浅浅淡淡的笑容,“你说阮净月打定主意要吃虎头宴?”

李管事一个劲地擦汗,几乎忘了那虎头宴根本不是阮净月说出的。

龙斯淡淡地笑,“她还说了什么?”

李管事叹着气,“那阮公子看来是吃定这虎头宴了,正吩咐着手下在城里开擂台去寻来猎虎的勇士呢。”

龙斯吹着杯中漂浮的茶叶,“管事觉得我们该如何做才妥当?”

李管事蹙眉,“既然他非吃不可,那当然是咱们出面猎虎回来才是妥当。”李管事不敢说,阮净月居然提议由六爷亲自去猎。

龙斯看着李管事,安抚地笑,“李管事莫慌,不过是区区的虎头宴,咱们‘洞庭’还不至于被他吓住了。”

李管事挑着眉,“这么说,六爷已经有主意了?”要不怎么说六爷能当“洞庭”的主子呢?

龙斯摇着头,“我哪里来的主意?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李管事蹙了蹙眉,欲言又止。

龙斯看着李管事,“李管事,您有话要说?”

李管事嘴巴开了又合,反复几次,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六爷,那阮公子是不是与咱们家平康王爷有过节?”

龙斯笑,“何以见得?”

李管事垂下头,低声咕哝,“就是,就是看着像。”

龙斯起身,看着堂前的一棵青梅,“李管事多虑了,阮家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与大哥有过节。他忙着尽忠都来不及了。”

“那为什么——”李管事猛地住了口,看到堂前来了熟悉的身影,可不正是阮净月与房以沫?

阮净月远远看见龙斯,便气鼓鼓地走上来,大声喝着,“龙斯,你家下人恁地放肆,居然不让我进那劳什子的‘茶园’!速速把那园子的门开了,本少爷今天非去不可。”昨天就被那粗鲁的金家泼妇给轰了出来,今天又吃闭门羹,这口气无论如何他是咽不下!

龙斯陪着笑脸,“是谁这么不懂礼数?龙斯一定好好教训他。”

阮净月挑眉,“那还不快些去开门?”

龙斯看向李管事,“李管事,那‘茶园’是谁在管的?”

李管事看着龙斯,不敢应声。那园子一直是他自己在管的啊。

龙斯仍是笑,看不出有任何的不悦。李管事却好似被一只狼盯着,不敢移动分毫,更不敢随便张口。六爷这不怒而威的本事到底是哪里来的?

倒是一旁的房以沫开了口,“六爷,听说那‘茶园’是你的?”

龙斯看过去,就好似突然被点醒了一般,“瞧我这记性,竟是忘了那园子原是我的。阮公子,你说可怎么办呢?那园子原来竟是我的。我的园子怎能让你说进就进呢?”

阮净月闻言冷下脸来,“龙斯,你居然敢戏弄本少爷?信不信我放一把火烧了你这徒有虚名的‘洞庭’?”

“信,”龙斯仍是笑,“可是,龙斯只怕你一时半会儿烧不干净。”

阮净月吼道,“反了反了,以沫,你听见了没?这劳什子的龙斯居然敢嘲笑我?”

不待房以沫开口,龙斯倒是抢了先,“阮公子,‘洞庭’有这许多园子,为何非那里不可?”

阮净月冷哼,“你道我稀罕去?若不是以沫喜欢那园子挂着的对联,我才不会去那劳什子的‘茶园’。”他不过是想让以沫知道那园子唯一的好便是那对联,进去之后一定会大失所望,就像龙斯这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穷酸书生一样。

龙斯的眼看向房以沫,笑容愈见深沉,“原来你喜欢那对子?”

房以沫轻轻念,“众人只道茶香好,谁知碧螺为谁春?算起来也是文秀的句子。”

龙斯垂下头,想着很久很久的一个夏日午后,她读了一则缠绵悱恻的传奇,然后,吵闹着为他吟诗。

如今,他却必须得佯装着问她,“您从哪里读过这句子吗?”

房以沫脸上满是笑意,“我何曾读过这样的句子?我不过是世俗之人,连这句子的意境亦是不懂。”

龙斯笑,“您过谦了。我瞧阮公子字字珠玑,想必是您教徒有方。”

阮净月看两人你来我往地聊着,不依地吵道,“你们在鬼扯些什么?以沫,休要与这穷酸书生说话,再说下去,怕你也要穷酸了。”

房以沫垂下头,那样本分,那样听话。

龙斯的眼光不离房以沫,轻轻启唇,“阮公子从哪里寻来如此恪守礼数的下人?”

阮净月冷哼,“你在胡说些什么?以沫才不是下人。”

“不是下人,那又是什么呢?”龙斯故意问着。他还记得阮净月大喇喇地叫着“我的以沫”!

阮净月涨红了脸,却是答不出来。爹只说以沫与那些下人不同,却没有告诉他不同在哪里。一直以来,以沫总是在他身边,他病了,累了,恼了,一伸手便有以沫。可是,谁也没有告诉他,以沫是他的什么人?

龙斯轻笑,“阮公子,不要相信女人。女人可是这世上最可怕的物什,不能太近,却也不能太远。近了会恃宠而骄,远了会红杏出墙。”

房以沫垂着头,那嘴角分明是在笑了。

阮净月却是不懂,“以沫才不是那些女人。以沫,就是我的以沫。”

又是这一句,我的以沫啊——

这样理直气壮,这样刺耳,这样让他恨不得毒哑了他!

龙斯笑,“没想到阮公子小小年纪还懂得体恤女人了?你可知道‘梨园’里有几十名女伶,倘若龙斯像你一样去体恤,还真是累煞了。”

阮净月露出鄙夷的神情,“原来你不光是一个穷酸书生,还是个风流鬼呢。”

“让阮公子见笑了,”龙斯躬身,“俗话说得好,人不风流枉少年哪。”

阮净月更是倨傲,看向房以沫,“以沫,瞧见了没?你还要去他的园子,那里不过就是他寻欢作乐的地方,有何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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