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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螺为谁春 第5页

作者:林澈

金小姐冷哼,“你是哪里来的无理丫头?那些歌伶怎能跟我相提并论?龙斯才不会瞧她们一眼。”

龙斯眼神流转,突然说道,“金小姐不认识房小姐了吗?想当年,我与房小姐可是有白首之约呢。”

一瞧见金小姐霎时丕变的脸色,龙斯的笑便忍不住地开怀起来!

紧接着,一声暴喝突然响起,却不是出自金小姐之口,“龙斯,你好生放肆!我的以沫何时与你有了白首之约?”

龙斯张唇看看怒气冲冲的阮净月,又看看俯首浅笑的房以沫,心里突然生出欢喜。等了十年,也该是好戏开场了!

龙四爷马不停蹄地进了龙斯的“茶园”,推开门时上气不接下气,惊到了正在更衣的龙斯。

“爹,出了什么事?”龙斯系着腰带,看着满脸大汗的父亲。

龙四爷抚着胸口,“那那那——房以沫回来了?”

他点了头,“回来了。昨个儿在街上刚好遇到了。”

龙四爷上下打量龙斯,“老六,你可要记得,她已经是阮家的媳妇了。”

龙斯轻弯唇角,“我一直记得。”

龙四爷看着龙斯,很想大声地问他,既然记得,为何十年不提婚娶?既然记得,为何十年不去京城?既然记得,为何十年不肯放下?

他垂首,倒上一杯茶,“爹,你知道房以沫嫁给了怎样的一个人吗?”

龙四爷立时噤声,谁——给老六嚼了舌根?谁敢去给老六嚼舌根?

他将茶杯递给父亲,“方才我才把他看个仔细。当年,她居然要嫁给一个襁褓中的婴儿,爹,你知道吗?”

龙四爷的冷汗袭了全身,现在山庄上上下下没有谁敢招惹这个看起来永远好脾气的老六。不知道是不是众人的错觉?这个从来莽撞的老六似乎从十年前送去了房以沫便从未动过脾气。没有怒,没有喜,亦没有悲。这样的不动声色反倒让人生出了不该有的惧怕。怕什么呢?许是怕他不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也许是怕他的不动声色不过是掩盖了天大的恨意。

他笑起来,给自己斟上茶,“爹,你早就知道了吧?早就知道房以沫贪图荣华富贵嫁给了阮家的少爷?”

龙四爷赶忙饮下杯中的茶水,清了清喉咙,“老六,那时谁敢去管阮家的事呢?房以沫要嫁,谁管得了呢?”

他笑,看着杯中晃动的茶水,“是了,谁能管得了呢?一切都是她自己愿意的。”在她的父亲出殡的当天她就穿上了艳红的嫁衣,这一切都是她自愿的。

龙四爷清清嗓,故意试探地问着,“老六,听说刚才金小姐来了?”

龙斯似是看懂了龙四爷的心思流转,轻笑着安慰,“爹,这十年来我整日忙着读书,忙着讲学,忙着‘洞庭’,哪里来的时间去管那些儿女情长?你也知道,我身边来来去去的都是些伶人,饶是要娶,娘也不会安心。”

“老六,”龙四爷大着胆子问道,“那金家小姐——”

他叹气,看着窗外刺目的艳阳,“爹,你觉得我的学问如何?”

龙四爷冷汗涔涔,“我是个粗人,那读得懂那劳什子的风花雪月?”

他直视父亲,“既然爹读不懂,你又怎知道那大字不识的金家小姐读得懂呢?”

龙四爷的头差一点羞得低到桌下。他也是瞧不上那个作风泼辣蛮横无理的金小姐。可是,放眼整个落北城,谁家会来给老六说媒?莫说那“梨园”里的一众歌伶给老六带来多少流言蜚语,光是这金家小姐,谁敢招惹?谁敢与金家抢男人?

龙斯轻笑,“爹,你瞧得上金小姐吗?”

龙四爷看着他的笑脸,“我倒是不打紧,老六,你——看得上金家小姐吗?”

他仍是笑,“天底下所有女子看上我都是我的福气。如果金家小姐肯嫁,我当然是欢喜的。”

“此话当真?”龙四爷几乎以为自己耳背了,竟然能从老六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当真。”龙斯叹着气,“爹,我也该娶妻了,不是吗?”

“是是是,”龙四爷激动地几乎落泪,“你总算是想通了,你总算是可以放下那可恨的房以沫。”

他垂首,假装没有听到爹月兑口而出的字眼,可恨?多么可恨!懊有多可恨,才会伪装十年?才会宁愿花十年的时间只为布一个局?

思索间,有人轻敲房门,“六少爷,有人在前厅来访。”

龙四爷偏着头,猜测着是谁来找老六。老六从来没有过访客,怎地房以沫一回来这访客也到了?

龙斯开了房门,看着通报的门房,“给知府大人奉上好茶,就说龙斯这便到了。”

龙四爷与门房同时睁大了眼睛,他怎知道是知府大人到了?

他负手而立,面色含笑,“从今天开始,咱们‘洞庭’怕是要一天比一天忙碌了。”这一切都是拜房以沫所赐,这一切都是拜无知的阮净月所赐。

阮净月,你怎么敢来?你怎么敢随着她来?

落北城现任知府邱子生本是只求稳妥不求权势的儒生,可,生不逢时啊。就在他接任知府的第二年,龙旗便莫名其妙封了王爷,龙临山庄霎时成了天下第一庄,连带着,本来人丁寥落的落北城忽然之间繁华起来,于是,他好像突然之间得了神助,不想在朝堂青史留名都不行了。

也是从那一刻起,他便过起了如履薄冰担惊受怕的日子。每当朝堂之上有任何风吹草动,他就担心第一个遭殃的会是自己。早知如此,应该选一个更偏远的城镇,一辈子不见皇帝,一辈子不进京城最好。

龙斯刚进前厅,就看着这位已届不惑之龄的知府大人几乎是感激涕零地朝他冲了过来,“六少爷,你可要救救我,救救我才成啊。”

龙斯微笑,扶住了有些气虚的邱子生,“邱大人何出此言啊?咱们落北城人人安居乐业,日渐兴盛,邱大人怎会如此慌张?”

邱子生抹去额上的细汗,“六少爷,昨个儿家丁版诉我,你见着阮少爷了。你说这阮少爷怎么会在这当口来了落北城呢?”

龙斯挑眉,眼里俱是迷惑,“邱大人,龙斯只是一个读书人,朝堂之事所知甚少。我只知道这阮少爷不过是个十岁的孩童,与朝堂政事有何相干?”

邱子生审视四周,靠在龙斯耳边,“六少爷,你可知道咱们平康王爷最大的冤家是谁?他突然之间派了儿子过来,莫不是要对咱们不利吧?”

龙斯只是含笑,“邱大人多虑了。”

邱子生沉思良久,才又开了口,“六少爷,莫怪下官多嘴,听说你与阮少爷身边的房小姐曾是——旧识,要不您去问问——”打量的目光发现龙斯隐去笑意,邱子生下意识闭上了嘴。这龙家如今权势如天,他小小一个五品官怎么惹得起?糟,是他说了不该说的话吧?早就听说房以沫当年贪图富贵离弃了六少爷——

龙斯看着邱子生的脸色乍青乍白,笑意又浮了上来,“邱大人说得是。为了咱们落北城的安定,龙斯是该去拜望一下阮公子。可是,大哥如今身在朝堂,龙斯实在多有不便。”

邱子生抹着汗,“是是是,六爷说的是。可是,可是,阮清明作风一向毒辣,我真是怕这阮公子——”

龙斯接下去说道,“阮清明大人可是现今的内阁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邱大人怎敢不敬,怎敢不怕呢?饶是我,早也是惶恐不已。”

邱子生似是听出了他话语里暗藏的玄机,“六少爷,您的意思是——”

“龙斯不懂官场,”他笑着垂下头,“不过是谨遵礼数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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