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际关系的复杂,莫过于男女之间的情怀,真是太多太多的理还乱,不理呢,又不成。
连我都怅然若失,一下子无从适应。
第51节
章德鉴在当晚送我回家去时,在家门口,深深地吻了我,再说:“让我想想办法,做一个合情合理的交代。楚翘,请给我时间,说到头来,也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已,我不会再辜负你!”。
无奈!我默默地点了头。拿手抚弄着他的衣领,有千万种的不舍,压在心头。
“楚翘,求你答应回章氏去吧!我们总不能这样子天天的在外头见面。且你在顺风那份工作,现今干来就更没有意思了,是吗?”
我还有犹疑。
“有很多的不方便。”
“怎么会?同事们都是你的旧属,且又全都怀念你,回去了等于返家没两样。至于说……”德鉴停了一停,再说:“她也不常回章氏的,不会有什么尴尬场面发生,反正也只是一个短时期,事情总会明朗化,是不是?”
我终于点了点头。
德鉴再吻在我的额上,说:“明早,我来接你!”
明早,将是阮楚翘人生的转折点了吧?
是好抑或是坏,未知之数。路放在跟前似乎只有一条,也只好走下去了。
回到章氏去,欢声雷动,实在有太多太多旧情谊及旧关系在。
方婉如告诉我,她已调升为主任,故而不能再任我的私人秘书。她笑说:“老早知道你要回朝,我宁可不升职了。”
无论对方的心意是真诚抑或客气,我都受之如饴。
是已经成长到接近世故的时候了,凡事过得人,又过得自己,我应该欢天喜地了!
从前初出道时,有那个业务对手撒一句半句无伤大雅的谎,那章氏的小胡椒阮楚翘,就会得叉起腰来,手指一指,戳到人家的额头上去,嚷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讲的全是假话?”
害得对方尴尬,自己半点好处也没有。
现今呢,成熟得快要变老狐狸了,竟还由实斧实凿地勤奋工作的小伙计,摇身一变而为勾引了老板的情妇一名。
凄然苦笑,回望了正在跟其他同事谈笑风生的章德鉴一眼,太多的无奈!
我向顺风辞职的信件以及赔偿对方三个月薪金以祈立即离职的支票发出的当日,章氏雇用的公关公司,同时发表了我回巢、重登总经理职位的新闻稿。
第一件要处理的事,就是接见人事部推荐过来的秘书,叫于康薇。
看到了那张年轻健康、微带羞涩的脸,我想起了从前。
很久很久以前,当我坐在那间五百尺不到的章氏写字楼来,面对着神情肃穆的章德鉴,心上一份患得患失的心情,反映到红鼓鼓的脸上来,模样儿怕就跟这位叫于康薇的年轻姑娘相像。
我忽然地想,她的一生会怎么样呢?会不会在若干年之后,又会坐到我的这位置上来,成为某个行业内有名有姓的一个人?然,那时候,她背后会有一个有力的人扶持着她的身与心,会有个值得她胼手胝足、汗流浃背,忧苦自知地奋斗的家庭吗?
一连串的问题涌现脑际,不知是好奇于对方他日的际遇,抑或足借题发挥,实则上是追问自己的去向与依归。
蓦地接触到那于康薇焦虑烦急、诚惶诚恐的眼神,我才想起自己呆呆地望住对方良久,想得入神了,都没有开声说过什么话,或给她一个答复。
歉疚的心理使我缩短了面试的时间与降低了要求。人总是要经过相处才知好坏,也决不是三言两语就明白对方的长短的。于是.我决定把对方雇用了。
那于康薇开心得绽放一个甜甜的笑靥,一叠连声地说:“多谢阮小姐、多谢阮小姐!”
于康薇是个相当勤奋的小泵娘,刚自大专院校的秘书科毕业,这是她的第二份工。第一个是洋上司,相处不来而辞的职,景况与心情大抵跟我初出道时没两样,因而对她倍增好感。
事实也由于她表现好,最低限度这初上工的几天,比我还早出现在写字楼,这是秘书最惹上司好感的一着。
不是吗?回来老半天,才见那些姐儿们慢条斯理地回来,还要坐下整妆好一阵才开的工,烦都烦死。
自己一坐在办公椅上,要什么文件.都一应惧全,询问什么问题,都有声有气,连心情都协调得顺遂,如此工作效率更加神速。
这于康薇是个懂规矩的家伙.因而深得我心。
好景不长,这日我开完会议回来,于康薇就神色仓皇地跑进我办公室来,手上拿着一个白信封。我当然一望就知道是怎么的一回事。于是问:“能告诉我原因吗?”
“阮小姐,我有点慌乱,我意思是不知所措,所以,我看还是辞职了。”
“为什么呢?”我重复问。
“工作多辛苦都不要紧,但我不是个晓得周转是非,而不被骚扰的人。”
我更加莫名其妙。
“康薇,你且坐好,慢慢地给我道来。”
“阮小姐,”康薇努力地吞掉一口涎沫:“讲好了我是只担任你的私人秘书的,我也很努力做到令你满意为止。”
“我是很满意的,康薇。”
“可是,章太太来了,在你去开会之时,她跟人事部的经理一起来,嘱咐我兼任她的秘书!”
我的心直往下沉。
“我不是怕工作量繁重,而是章太太那模样儿不像是个好相处的上司。她一开腔就嘱咐我,以后她会比较频密点上章氏来,就用你隔壁的那个办公室,有电话接进来,我便得应:章太太办公室。若是找你的,再按你的内线通知。”
我没有答,一把愤怒的火焰,正在体内蔓延着,快要烧到脸上来。
“阮小姐,我下意识地觉得是非会从此多起来,只苦了我们这些夹在中间的小职员!”
于康薇是个聪敏的孩子,她晓得看眉头眼额。
第52节
“放心吧!问题由我去解决,不会要你担心,更不会令你添麻烦。”
我站起来,倒抽一口冷气:“且给我一点时间!”
说罢,直走出我的办公室,就往章德鉴的房间走过去。他的秘书看见我,站起来似是迎接,实则很礼貌而技巧地说:“阮小姐有紧要事找章先生吗?章太太刚走进去还未出来。”
我怔住,随即笑着答:“不要紧,既是章太太来了,我也趁机跟她打声招呼,很久不见了。”
我并不是见不得光的人,为什么我要掉头就走。
推门进去,最错愕的人是章德鉴。麦浩铃一怔之后,立即堆满了笑容,抢先给我说:“欢迎你回巢!难怪德鉴这些日子来开心得多了。”
“谢谢!我老早就打算拜会你了,只是一直未曾闲着。”
老实说,我也不是省油的灯。
麦浩铃依旧笑容满脸说:“德鉴有提过,老催我出来大伙儿吃个午饭,我就是无事忙。只是以后或许会多上章氏来,彼此不愁没有见面机会。”
我气得快要爆炸,一口局促气硬压下去,怕已经被刺激得涨红了脸,干脆闲话少说,踏入正题:“好,我的秘书才告诉我,你也需要她的服务。我看如果你真的需要一个秘书,嘱人事部物色一个吧!”
“那当然是真的。然,要用个全职秘书又未免太浪费,也不外乎是代我听听电话,记下口讯,同时收到了各式请柬,好提我有什么宴会之类,做的都是琐碎事情而已。”
“康薇的工作量很重,她并不适宜兼职,我这就替你通知人事部去!”
“不好不好,一切省着办是正经。先前没有了任何人,章氏还是撑得下去的,如今不是多个人多双筷子这么简单,一应保险公积,就已是可观的数字,何况更有为数不菲的年薪;未尝开源,能节流的应该办一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