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裸情恨 第28页

作者:梁凤仪

他要赴洋深造去了。

原来学期还没有开始的,他想早一点到美国去旅游,散散心。应付那学位考试不是容易的一回事,每一个勤奋的学生过了大考的一关,怕都是精力透支。

康如如果跟耀晖一样,书念得棒就好。

他还有一大段日子才能追赶得上香港的教育程度呢。

本来有志者事竟成,耀晖和惜如初来香港时,英文程度差太远,也是相当吃力的,不都是熬出成绩来了。

惜如根本很聪明,若不是跟旭晖发生了暧昧的恋情,她怕比耀晖更能在学业上显示成绩。

毕竟女孩儿家念到中学毕业,在那个时代也算是可以了。

男孩子呢,可不能不加把劲,多累积学历经验,将来勇闯天下。

笔而,对康如的期望热炽,为耀晖的成绩兴奋,不禁起了一展厨艺的兴头来。

母亲还笑我说:

“你几时开始未曾入过厨了?”

这句话真问得好。不知是不是在初为人妇时,才下过厨为丈夫弄过一些小食,至今,回首已多年了。

不愉快的过往不必再追寻。我集中精神弄好了一顿可口的晚饭,把一家人吃得开透了心。

连健如非等闲不肯开口赞我的,都破了例说:

“大姐原来真是出得厅堂,入得厨房的女人。”

惜如只在一旁微笑,没有说什么,却一派志得意满,得其所哉的表情。

康如从来都不多话,更是个男孩子之故,只以行动表示他对我厨艺的支持,把一碟碟菜吃得光光的,碟子能作镜子用,他还把碗举起来,对牛嫂说:

“请替我多添一碗饭。”

这么一说,满桌子的人都笑起来了。

尤其是母亲。

她对儿子说:

“你只能吃有什么用呢,书要念得如耀晖般棒,才够醒目。”

康如只是低头拼命吃,仍不造声。”

一旦处于尴尬年龄的男孩子,总是这副比女孩子还要害羞的模样。

再过几年吧,怕他完全如眼前的耀晖一样,开始有种男性日趋成熟的光芒,再加那一身青春与自信的气息,就会如母亲所说的相当醒目了。

相信耀晖留学回来之后,就更似他的兄长信晖。

这么一个念头,究竟是悲是喜,是单纯抑是复杂,是盼望还是无奈,是有目的或是无机心?

我弄不清楚。

只一甩自己的那头短发,把视线掉到坐在饭桌一边的几个孩子身上去。

这四个信晖的孩子长得跟我初嫁进金家去时的耀晖和康如般大了,时光荏苒,真真令人惊骇。

大女儿咏琴长得像她父亲,一对孪生儿咏棋与咏书,看来好笑,竟是我的翻版,那圆大而闪烁光芒的双眼流露出的神采,尤其跟我一般模样。

我暗自欢喜,看他们的神态,犹如照镜子,叫我多么地自傲自满,原来当我志得意满时,是如此令人看得舒服的。

简直不愿意掉开眼光往他处望。

盯得小咏书托起腮帮,奇怪地回望我,一张苹果脸上打上很明显的大问号。

我不自禁地笑起来了,慌忙把一只剥了皮的苹果切开四片,分给孩子吃。

当我的目光接触到咏诗时,我微微地怔住了。

想起前些时曾有过的小小家庭纠纷来,这下细看咏诗,倒觉得咏棋是童言无忌,说出了真话。咏诗长得并不像她的哥哥姊姊,直接点说,她也长得不像她的爸爸妈妈。

她像另一个模式,当然是一个不算难看的模式。

再认真打量她,可以说她脸庞的下半部比较跟健如相似。但一双眼睛,分明不是属于方家,也不是属于金家的。

金咏诗原来是单眼皮的小孩。

这个发现有点新鲜。

想是为了这个原因,咏棋才触怒了健如。

我大概明白她的心理,健如不要自己的孩子被我的孩子比了下去。

也许正因为咏诗是父母的另一个混合种,出了另一个不大像金信晖样貌的模式,故而健如就生气了。

她这样子是长期地辛苦了自己。

当然,我不会有什么反应,以免又闹出事来。

从今晚的祥和融洽,一家畅聚,我益发珍惜家和万事兴这句话。

饼去的算了吧!

好不好就连健如跟我的怨恨都一笔勾销?

余下来要生气的对象就只金信晖一个人好了。

为了要泄这口污气,我不必出手伤人,只要我活得更漂亮更成功更幸福,就已经是对金信晖最透彻的报仇了。

这证明没有了他,我依然潇洒,仍旧开心。

甚而我可以解放自己,重新再恋爱。

可以有许许多多不比金信晖差,且会比他更棒的对象,供我选择。

这包括唐襄年在内。

我是越想越远越兴奋越沉醉了。

“大嫂!”

有人叫我。

我回头看到是耀晖,他站在我跟前,如此的昂藏七尺,英俊挺拔,令我微微地吃了一惊。

是为了发现他的长相出奇地标致,抑或是我想得太入神?竟没有留意他骤然叫了我响亮的一声。

“我要走了。”他说。

“这么早就回去了吗?”我问。

“约了同学去喝咖啡。”

“嗯!”我有一阵难禁的冲动,问:“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耀晖看着我,缓缓地答:

“都有。”

“嗯。”

“他们也要给我送行。”

“是的。我送你吧,这阵子外头不一定有计程车。”

“好,劳烦你了,大嫂。”

耀晖竟这么客气。不知是不是刚长大的男孩都会这般温温文文、怯怯讷讷的,尤其是在异性面前,不管那异性跟他的关系如何。

我把车子开出来,让耀晖坐上去。

“大嫂,”当他扣好了安全带之后就说,“你现今完全像一个大都会的时代女性。”

我笑了:

“会开车子就等于是时代女性了?”

耀晖没有回答。

我刁难取笑了他,他的脸就红起来了。

不知怎的,我竟然朝这个方向,把话说下去:

“耀晖,你喜欢时代女性吗?”

他还没有回答,我就立即做出补充,说:

“我的意思是,将来你择偶了,会选择那些能干摩登的职业女性,抑或是只管理家务,带孩子的传统女人?”

“那就是问,我会选择从前在广州的你还是现在的你,是吗?”

罢好汽车要在交通灯号前煞住了。

是黄灯,可是,我没有冲过去。

我晓得开车这摩登玩意儿,可是我仍然小心翼翼,相当保守,极之传统,一切按最安全的交通规则办事。

耀晖继续说:

“我这个比方打得贴切吗?”

我笑:

“那么,你的选择是什么?”

耀晖想了一想,再抬起头来,眼望前方,道:

“我没有选择。”

是没有想过做出选择,还是不想选择?抑或根本到目前为止没有遇上值得他选择的对象?

如果是后者,今夜与他的见的女同学们都不是他心目中的对象了。

我竟这么关心起耀晖的对象来。

可是,我没有再在他的那句含糊而又另有蹊跷的答案上再做功夫,追寻下去。

答案与我无关,为什么要破釜沉舟,势必翻出真相?

“你会勤力写信回来给我们吗?”我问。

那个时候,没有传真机,甚至不会动辄摇长途电话与拍发电报。

“会的,你放心。”

“那就好,在外一切要小心,没有人在你身边照顾你了,不过,长大了的男孩子应该晓得照应自己。”

耀晖微笑:

“不管长大与否,总之没有人照顾自己的话,一定能适应生活下去。”

“你在说晦气的话,因为这些年,我们都疏忽了你。”

耀晖转头望我,说:

“不,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表达我其实渴望有人照顾,不管何时何刻何地,有人关心我、爱护我、需要我,总是很好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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