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周日的早上,蒲雨苑与蒲雨毓两姊妹所住的这户公寓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如此地安静祥和。
阳光细细从落地窗洒进客厅,照着几上的九重葛一片翠绿,窗台上不时有雀雀轻扑翅膀,却也不至于破坏这份宁谧,偶而传来一两声轻微而稳定的酣声……
是了,蒲雨苑和蒲雨毓都在各自的房间里熟睡着,一个睡到张开了嘴打呼,另一个棉被踢下了床都还不自觉。
周日早上,不上班不上课,当然是两姊妹的补眠时间,中午十二点以前,这间公寓都会这么安详、静谧。
然而一阵尖锐的门铃声,在这安静的氛围中突兀地骤响。那不断地、有耐性地,一声声刺耳而单调的门铃,打破了所有的宁静,妹妹蒲雨毓头一个受不了,重重推开房门,边咀咒着边冲去客厅,还没开门就一声大吼:
“谁啦?!”
口气很怨,怨吵了她安眠的来人,也顺便怨一下她那八风吹不动的姊姊。蒲雨毓十分明白如果不是自己来开门解决门铃声,她那伟大的姊姊肯定有办法任那噪音继续响,而她香甜地继续睡。ㄝㄡㄥ
“你好,我是警官吴XX,”门外响起一个礼貌的男声。“请问蒲雨苑小姐是不是住在这?”
警察耶!找她姊?会有什么事?蒲雨毓骇异地开了门,看见外头两个男人,前面那个瘦瘦的,后头站的那个身材魁梧许多,那瘦男人递上证件给蒲雨毓看,同时问她:“你是蒲雨苑小姐?”
第二次念蒲雨苑的名字,那警官还是念得拗口,蒲雨毓睁着一双疑惑的眼睛问他:“她是我姊。你找她什么事?”
“她与一件死亡案件有关,”警官稳定地说。“我们想请教她几个问题。”
死亡案件?!蒲雨毓差点倒头栽下去!她姊姊!那个不够机灵兼又大而化之的姊姊!怎么可能跟什么死亡案件扯上关系?!
“你,你们先坐一下,我去叫我姊。”蒲雨毓表现得还算镇定。然而一转身,她那硬撑出来的镇定就垮了,她三步并两步,几乎是跌撞地摔到姊姊房门前,也没敲门就直冲了进去,惶惶然吼她姊:
“别睡啦!代志大条了,外面有警察找你!”
蒲雨苑睡梦中被吼得不明所以,眼神蒙胧还意会不出发生了什么大事,语焉不详:“什么什么东西找我?”
“什么东西?警察啦!”蒲雨毓伸手就去掀开被子,抓住她的手硬把人拖坐起来,在她耳边大吼:“警察说你牵涉到一件死亡案件,要问你话!”
“死亡?谁死了?”蒲雨苑刚醒,神智仍是呈现弱智的白痴阶段。
“我怎么晓得你杀了谁?”蒲雨毓受不了了。
“杀人?我没杀人啊!为什么警察要来找我?”蒲雨苑这下算是听清楚妹妹的话,知道要紧张,终于算是清醒了。
“我怎么晓得你闯了什么祸?”蒲雨毓没好气地说,“人家在客厅等你,你自己去解释清楚吧!”
“哦,好。”不,蒲雨苑肯定还没睡醒,因为她身上穿还着性感睡衣,竟就要往门外走,蒲雨毓将将昏死过去地把她喊回来。
“拜托,你也换件衣服吧!”
“噢。”蒲雨苑像是恍然大悟,走回来拉开衣柜,面对着满柜子琳琅满目的服饰,她习惯性地踟蹰起来,自言自语道,“嗯,该穿哪一件……”
真要命!蒲雨毓简直快疯了。“你以为你去约会啊?随便挑一件正常的衣服不就行了!”
“好。”蒲雨苑被吼得有点委屈,于是当下心急万分,姊姊却慢条斯理地换上一件家居服。
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蒲雨苑跟着蒲雨毓走进客厅。
“蒲,雨苑,小姐?”警官一看见蒲雨苑,就站了起来。名字还是念不好。
蒲雨苑怔忡地“唔”了一声。警官开门见山问:“蒲小姐,一月十号星期五晚上,你是不是见过一个叫蔚丞骐的男人?”
“蔚丞骐?”蒲雨苑歪着头想了半天,一月初发生的,现在都已三月底了,她脑里的记忆体实在不太够。
警官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蒲雨苑。有了照片帮记忆,她终于想起来了。“哦,他啊,我都忘了他的名字了。对啊,我跟他了一个晚上。”
算是确定了身分,警官转头对同来那位高人的男人道:“就是她,剩下的交给你了。”
男人朝他点了点头,低声像是说了句谢谢。警官笑笑,回过头叮嘱蒲雨苑:“我的这位同伴有些问题请教你,希望蒲小妲能尽量配合。”
吩咐完,警官就先走了。客厅留下那位身材高大的男人,他有着宽肩削臀的身架,举手投足间隐约有股睨世的傲然气势,蒲雨毓不由得正襟危坐起来。
不过当事人蒲雨苑显然一丝丝也不担忧,还悄悄打了两个哈欠……
“警察先生,”因为警官介绍这位是他的同伴,蒲雨毓直觉他也该是个警察。她担心地替姊姊问,“请问这男人发生了什么事?跟我姊有什么关系?”
男人看了蒲雨毓一眼,从提包里取出名片递给她们,微笑道:“您好,我是蔚丞骐的委托律师,敝姓谭。”
蒲雨毓不太信任地接过名片,和蒲雨苑一起读着上头的字:谭律师事务所律师,谭洛胥。
这家伙怎么像律师呀?两个女人四只眼睛不约而同怀疑地打量起他来,一件牛仔裤,合身的T恤,是很能显现他年轻壮硕的身材没错,但也让他看起来比较像事务所的小弟。
好吧!泵且信之。
“嗯……谭律师,请问到底是发生什么事?”
视线快速地扫过面前两张清丽面容,谭洛胥缓慢而平静地开口解释道:“是这样的,蔚丞骐,也就是我的委托人已于几日前去逝,就在你姊姊见过他的隔天晚上。换言之,你姊是最后见到他的人之一。”
这下,不仅蒲雨毓张口结舌,就连老神在在的蒲雨苑都大大吸了口气,像是终于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蒲雨苑头一遭显现出她的心慌,惶惶然速速告解:“不干我事!真的,我那天只是陪他聊天而已,我什么也没做……”
谭洛胥点点头对蒲雨苑示意,要她不要紧张,“请你先别慌,蔚先生有先天性心脏病,所以我们已排除他杀的嫌疑。但你毕竟你是他病前最后一个见他的人,所以我想请你回想一下当天晚上发生过的事,是否有什么原因刺激了他,导至他心脏病突发。当然,你有权决定是否愿告知详情。”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这下麻烦了。蒲雨苑向来是连昨天自己说过什么话都不记得的那种人,要她回忆相隔几个月的事,根本就是要她的命。
“一月十日,星期五。”他加重语气,想提醒蒲雨苑,不过似乎没什么作用,她仍是一脸无辜加茫然。
“就你们公司办庆生会那天啦!”蒲雨毓想到了一个更明的点。
“哦!”像是录音带终于倒带成功,蒲雨苑找着了记忆的位置。她如释重负地开始描述,“那天啊,我们公司办摩羯座的庆生会喽。下班后去唱歌。唱歌唱到十一点还是十二点……”毕竟年代久远,她不太记得起来。“没人想回家,就续摊去一家召pub,PUB是在……忘了。我只记得我们有好多个人,声势浩大,占了人家两张桌子,”
蒲雨苑絮絮叨叨,没章法地净讲些不相干的,蒲雨毓和那男人都忍耐着看她什么时候道入正题,终于在蒲雨苑形容完他们一群人如何喝了酒一大堆生啤酒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