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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戏婢 第4页

作者:瓅菁

从小,襻儿就明白自己不是阿娘的亲生女儿,她的亲娘被奸人所害枉死;但阿娘的养育之恩比山高、比海深,她铭记在心,所以早将邢大婶视为亲娘。

“死丫头、不肖女!我倒还盼小姐能从地底下还魂,出来教训你一顿!”邢大婶气得敲得她满头包。

“别打,再打的话,人家就独吞藏在老家的银两,不养你了!”襻儿拔腿就跑。

“不肖女,竟敢私藏银两,真是皮痒了,老娘今天不修理你,名字就倒过来写!站住,别跑!”

邢大婶利落的卷起袖子,露出两条疤痕累累的手臂,准备卯足劲修理襻儿。

周遭看热闹的路人,看了如此爆笑的场面,莫不瞠目结舌,议论纷纷。

不知追逐了多久,邢大婶终于逮到滑溜如鳗的襻儿;当她准备痛殴顽劣的女儿时,却险些被人群给挤散。

“阿娘,先欠着下次再打,前头好象有状况发生,挺热闹的。”狡黠如她,里儿逮到分散邢大婶怒气的机会,当然不能放过。

“是吗?”邢大婶放下拳头,往前定睛一看,愠色随着弯曲的唇角渐散。

“机会来了。”等待十余年,她等的就是这一天。

“什么机会?是不是肥羊出现了,等我们痛宰?”

襻儿踪高脚尖用力瞧,怎么瞧都瞧不出端倪。街道前头的那一列马车队,依然被民众包围得水泄不通,哪有什么异样。

“丫头片子懂什么,等会儿见机行事,放机灵点,别让人瞧出你是个女娃。”邢大婶神色高深莫测,整理她藏着青丝的绒帽,并敲她一记响头作为警告。

“说就说,拳头就甭来,很疼的,”抚着被敲疼的额际,襻儿不满的咕哝。

她喻着唇,看着人声鼎沸的街道,如何看,还是看不出个所以然。

***

入冬了,天候虽然冷冽,但人潮稠密的京城,被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令人也不自觉的手脚都暖了起来。

也因如此,街道上一列马车队慢了行进速度,旋即又被热情的群众所包围,整队车马更是动弹不得。

民众的激昂是有原因的,因为正被他们热烈拥护的是永乐王上官聿。

是的,马车上坐的正是平倭寇有功,正赶着班师回朝的永乐王上官聿,而他并没有因车队的减速而发脾气,反而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些年,鞑靼犯京师,沿海一带也屡受倭寇海盗侵扰,连年的战事,使得老王爷上官宇逝世在战火中,伤心欲绝的王妃跟着也追随亡夫而逝。

当时的上官聿世袭永乐王,顶着狂飘的父仇平乱,和朝廷所派的人马在沿海扫除倭寇。

上官聿平乱成功,使得沿海不再受海寇侵扰,百姓也可暂时过着安和乐利的生活。

所以,皇上除了犒赏平乱有功的人外,还赐封上官聿为“镇南将军”。

响彻云霄的名号让朝野中不少将相千金,甚至连皇上疼爱的公主们,都想和他缔结良缘。

但豪迈不羁的上官聿可不愿娶个骄矜的名花,他宁可上战场拋头颅、洒热血,也不愿招惹这些弱不禁风、只会摆谱的名门千金。

是以,近而立之年的上官聿依然是朝野中最有价值的单身汉。

“嘶——”

突然,车厢急遽的往前一冲,马儿似乎受到惊吓,致使马车颠陡。

原在闭目养神的上官聿掀开车帘询问:“发生何事……”

上官聿的副将赵通急速的朝虎纹镶金的车厢回报。

“秉王爷,前方有乞丐讨食。”

“给些银子,让他们好过冬。”助人为快乐之本,上官聿不会吝啬这些小钱。

“属下已给。”

“那为何乞丐还不离去?”

“禀王爷,属下已给了些碎银,但这些人还是不肯离去,挡住了车队的去路,所以属下……不小心撞上了一名老妇。不过,是她突然冲上来的,属下绝不是有意的!”

“严不严重?”

“好象很严重,又好象不严重。”

上官聿冷着脸一瞪,“到底如何?”他不相信谨慎的赵通会由莽的撞伤人。

“属下有及时勒紧缰绳,应该不至于有大碍,但……那名老妇却无故的大量咳血,好象很严重。”从军多年,未曾出错的赵通惶恐的说道。

正当上官聿吩咐赵通妥善处理时,少年打扮的襻儿却从人潮中杀出,娇小的身子沾着鲜血,泪汪汪的扑到赵通的身前。

“阿娘好端端的在路上行走,军爷怎么可以撞上她!”襻儿没想到这回邢好会搏命演出。

“我……不是故意的……”赵通哑口无言,又怀疑自己是否真的闲下如此大祸。

“小的阿娘原就患了重病,方才又被军爷的马匹撞伤,恐怕命在旦夕,求求军爷发发慈悲,无论如何一定要救救小的娘亲,小的愿意卖身为奴为仆,求求军爷…!”

“这……”赵通老脸通红,又羞又愧。

他看着眼前哭哭啼啼的少年,再望望已放下车帘,辉煌尊贵、默不作声的车厢,以及议论纷纷围观的民众,此情此景,让他好生为难。

“阿娘,不要死,不要拋下孩儿……”襻儿灵机一动,动了鬼主意。

见赵通已动了善心,襻儿更是声泪俱下,哭天抢地,磕头兼跪拜。

而这也是襻儿和邢大婶行走江湖数年,吃喝拐骗善心人士的伎俩。

此际,坐在车厢内的上官聿听着襻儿的哭号,却诡谲的扬起嘴角。

“求求军爷,小的一定会做牛做马来报答您。”见着赵通做不了主,襻儿便朝着华丽的车厢鬼哭神号的哀叫。

在此时,邢大婶也从另一头颠跛的爬行而来,她气若游丝的叹道:“好孩儿,别为难……军爷了,是娘没用……拖累你,娘的病势……已深,药石罔效,你该感谢军爷,让娘提早离开世上,娘不想拖累你呀!”邢大婶边说边咳出一滩血。

闻言,襻儿哭得更伤心!几度哽咽抽气。除了车厢内的上官聿外,围观的群众皆为之动容。

由于车厢内仍无动静,襻儿转而抱着赵通的裤脚,又哭哭啼啼了起来。

“别哭了,这里有我数个月来的军饷,你们先拿去凑合凑合,请个大夫为你娘诊治,不够的话我再想想办法。”

赵通惭愧至极,自责不已。

但那一丁点儿银两,根本不人襻儿的眼,她连拿都懒得拿。

“草菅人命啊!阿娘……”

邢大婶听闻,老泪纵横,气喘不已的瘫软在地。

“谁教咱们孤儿寡母好欺负,被马车撞了……也没人替咱们出头。娘此生有你这个好孩儿,死而无憾……”

“天理何在?小的和阿娘餐风露宿,没个地方落脚,阿娘又不幸被军爷撞伤。就算军爷施舍我们银两,恐怕小的也没能耐给娘亲找遮风蔽雨的地方。”

“这位小扮,我只是永乐王府的副将!不是我不帮你,这事我恐怕做不了主。”况且王府奴仆众多,怎么可能又添增一对又病又小的奴仆。

襻儿一听赵通所言,一双慧黠又黑白分明的大眼宛如星子闪烁。

永乐王府!

天上掉下来的机会,她如果不好好把握,简直枉费到京师走一遭。

“阿娘,您别拋下孩儿!孩儿会到别处卖身为奴医治您,您要撑着点!反正军爷官大势大,咱们人命不值钱。”

说完,襻儿又呼天抢地了起来,而邢大婶则是咳嗽得更剧烈了。

襻儿这一闹,围观的群众纷纷为她们抱不平。

赵通看了襻儿那张涕泪纵横的小脸,和剧烈咳嗽的邢大婶,他于心不忍,接着又道:“别哭、别哭,我会帮你们找到落脚之处。”

然而,襻儿母女置若罔闻,只是哭得更哀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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