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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刺美人鱼 第17页

作者:李馨

问生转头,如云不自觉地退了步,怕他看出她使的计谋,教她意外的,却是他下一步的动作——他竟毫不犹豫地揭掉了面具,举起她的柔荑凑近唇边吸吮。

这回,扣云是真真正正地愣住了,她目不转睛地盯著他斯文的五官,几乎忽略了他额际的不同:愣著、凝著,直到手上的温热骤然退去。

待问生将毒吸出后,他慌乱的神智才又镇定下来,抬眼,俱是她错愕的表情;轻轻地,他放开她的手,退后。

“你有带解毒药吗?有就快服下,免得残毒伤身——”

“不!别走!”扣云惊惶地拉住他,“让我看看你。”

“你不是看到了吗?”问生涩涩地笑。

“问生!”她第一次唤他的名,教彼此皆为此而撼动。她涉著水走到他面前,如水秋瞳凝眸处,仍是他的脸。

许久,她才语带幽诉地问:“这就是你不愿以真面目示人的原因?”

问生不言,人虽挺立在她面前,但眼眸却写著退缩,他宁愿以面具对她,也不要让她看见他的畸形,因为他在乎她,她的惊呼鄙视会杀了他!他想闭上眼,想逃避眼下的情况,但他仍站得笔直,眼睁睁的等待她尖叫。

扣云情不自禁地靠近他,伸手去模他过然异众的额心;她猜错了,他并没有被火烧伤,更没有丑陋的疤,在他额心所长的是一只眼睛,一只没有眼珠的眼睛。那凸起的肌肉环围起眼眶的样子,约莫寻常眼两倍大,怵目惊心地长在他额心,远远见去相当骇人。

指尖小心翼翼地碰到它,他瑟缩了一下,如云月兑口疾问:“痛吗?”

他摇头,复垂眼。“不习惯。”

“你以为我会笑你?”

“见到我的人通常会尖叫。”

这一句短短的陈述道尽了他的无奈,扣云倏觉眼眶一酸,竟挤不出安慰的话,难怪庄家兄妹为他叫屈,这世界的确没有天理。

捧著他的脸,她将他意外的滞愣看在眼里,出口,依旧是傲然的语气,“如果我会被皮肉的表象吓到,那我也不配叫秦扣云。”

“秦姑娘……”问生疑迷交杂,“你可是同情我?”

“傻瓜就是傻瓜。”扣云莞尔自语,“如果你不傻得这么令人舍不得,我也不会喜欢你了。”

“嗄?!”

“扣云!”她一副教小孩般的认真,“叫我扣云,莫问生,难道你没发现我的不同吗?

那好。”接著,她神色自若地抓起他的手贴在她仅著亵衣的胸上,带著戏弄的俏皮道:“现在你模也模了,吻也吻了,碰也碰了,打算怎么处理?”

问生双眼发直,魂飞天外。“这……这,你你……我——”

急急忙忙抽回手,他往回走,脸色青红相接说不出是喜是忧;扣云见他吓得差点绊倒,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尾随他施施然上岸,她的安之若素和他的不知所措截然两样。

“不过来帮我把衣服穿上吗?”扣云一捞一披便束妥了衣裳,但仍忍不住逗他,“你还害什么臊?”

“你——你怎么不尖叫,不惊慌逃走,不怕我是瘟神?”

“我说过了,因为我是秦扣云。我不想对著你的背说话,衣服早就穿好了,君子!可以转过身来啦!”

“我不是君子,我从来就不是……”

看他拖拖拉拉不肯认清事实的模样,令扣云光火。“你还是不是男人呀?我都已经说得这么清楚明白了,你还打什么迷糊仗?”

“打迷糊仗?!”这招不但揭开他的疮疤,更撒了把盐在他的伤口上,大步旋过身来,他激狂地抓住她,“打迷糊仗的是你!懊死的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面对他慌极反怒的威仪,她非但不惧,反倒绽出了一朵颠倒众生的笑颜,“等你娶我呀!”

瞧,那得意洋洋、理直气壮的坦然,不但让他一肚子烦乱无从说起,更替他添了笔无端的愁绪,颓丧地放开她,他再次发问的口气是疲惫而喑哑的,“你没看清楚吗?我是瘟神,不是任何人的如意郎君!”

“那有什么关系?”扣云觉得有趣极了,她从不知道逗人那么好玩。“我就喜欢瘟神。”

“即使我有其他缺陷?”

“就算你一身是缺陷也一样。”扣云对这个顽固如牛的男人已愈来愈能流利应对,他呀!就是要人死缠烂打。

问生暗思良久,望著她嫣然醉容,他的倾心呐!他能相信她是真心不畏惧他吗?他能抱著希望吗?

“呃——借问一下,”扣云蓦然忸怩起来,因为那条牛开始月兑衣服了。“你这举动是不是代表已经想通了?你能想通当然是很好啦!可是也不用这么快就……就洞……”

“房”字尚未出口,她又转念:别扭什么?反正已经打定主意非他不嫁了,虽然场地差了点,为了早点拴住他,牺牲一些也是值得的。

当她作好了心理建设,鼓足勇气睁开眼时,她看到的是打赤膊的莫问生:“你这——”

问生月兑下手套,露出他一共十二指的双掌。“仔细地看,看清楚,这是你想嫁的人!”

扣云忘了方才的遐思,受他吸引地倾近他,他的双手皆呈六指,肌肉纠结的胸膛赫然附著多条恶疤,不止胸,连臂、颈、背亦然。

“这是——我师兄伤的吗?”

“火烧过我、水淹过我、刀砍过我,莫问生只是具千疮百孔的躯壳,跟著瘟神不会有好日子的。”

“问生——”泪,不知何时占据了她的眸,她从不曾体会过什么叫做悲苦,她的生命只有冰冷,所以她不会哭也不会笑;但这男人,这一身是疤是创的男人却确切地让她感受到悲苦——他的悲苦。她轻触著他身上纵横交错的疤,仔仔细细地看著,胸前、背后、腕上,最后捧起他的手,含泪笑道:“这么多只手指,猜拳一定常赢吧?”

轻轻地,她亲吻他每根粗糙长茧的指,极其珍爱,极其宝贝地落下十二次吻,然后依进他怀抱,将他的臂环在她腰上,吐气如兰地作言,“问生,其实你是天下最幸运的人你知道吗?”

问生至此,已是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了,收紧怀中人儿,他著迷地摩挲著她的发,她的幽香,她的柔软;啊!她是令男人疾狂的女人。

“怎么说?”

“经历这么多的考验犹能坚强不屈地秉守仁义,你不是幸运是什么?”顽皮地,她加了一句,“为了奖赏你克服了所有的危难,老天决定把我赐给你,君子,你就别推辞了。”

“不!我不是君子,扣云,我从不想当君子的,我压抑著天性的狂野,你看到的并非完全的问生。”他埋进她的发内。“我用教条誓言约束自己,怕的就是控制不了这双手,你不知道,有好几次我都想毁了自己,毁了所有苦苦追害我的人,我真的想过,我明白一旦我开了杀戒,就再也止不住报复的,所以我对我娘立誓……”

“宁可人杀我,不愿我杀人?”扣云轻叹了声,难怪他的怀抱会如此温暖,原来是压抑了他一腔狂热的情感。“你还说我,自己不也一样?”兴匆匆地抬头,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老实告诉我,当你见我第一面时,你在想什么?”

“我——”那昏迷之际所想的?问生腼腆起来,又不好回避她的眼眸,只有以拇指抚揉著她的唇,用实际行动表示。

两个人吻在知心里,吻在怜惜里,吻在天绝地灭都不会更改的誓言里,更吻在激情之中。

“妾愿生生世世与君结为夫妻。”扣云爱娇地,羞赧地垂睫,“不管是今生或来世,我只许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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