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忘记来找我还书!”他叮嘱。
“绝不会忘记。”
“这是我家的电话,有问题找我。”
他的动机已颇明显了。
“如果有问题就找你。”
“即使没问题也可以找我。”他笑咪咪地说。
车子驶到我家门前,我下车了。
“多谢你的帮忙。”我说。
“晚安。”
“晚安。”
他在东方消失,我一直看着他离去。
入了屋还未够半分钟,门铃又响了。莫非是Icarus?我往应门,从门上的玻璃见到一个男子的身影。
“是谁?”我问。
“是姐夫。”他回答。
我开门让他进来。在姐夫的面孔上,看得出心事重重。
“大姊呢?”他一开口我嗅到酒精的味道。
“你老婆?”
“大姊啊?她往哪里去?”
“她和二哥往水牛城购物,今天也不会回来。”
“是吗?”他怀疑我。
“还有二哥的女友。”
幸好我的头脑也灵活,说谎并不眨眼。说谎也是善意的,因为,我想大姊多是和她的秘密追求者往外去。如果姐夫死要留在此等大姊,刚巧她的秘密情人送她回来,那时一场伦理大惨剧便会发生,可能连我也会受牵连。
“他们今天不会回来,不如你明天再打电话来看他们回到多伦多没有。”
“但我想在这里等。”
“除了我之外,家中便没有人,爸妈往朋友家开狂欢舞会,我想,不太方便。”
就这样,我打发了这只失恋又可怜的老鼠。大姊整夜也没回来,看来到某个地步都是不能受控的,像大火燎原一样。
至于Icarus,他并没有找我,也没有在校园遇上,不经不觉,便过了一星期,我们并没有发展下去。
(6)波希米狂想曲
波希米狂想曲
妈妈,刚杀了一人……
把枪放在太阳穴,拉一拉触发器他便死……
妈妈,生命才刚刚开始……
但我真的要离去……
身体四肢都剧痛,枪弹带着阴寒传到我的脊骨……
“哥,你不要再唱了,好吗?”我大喊。
我只是个可怜的男孩,来自一个穷困的家庭……
随意来随意去,随意高随意低……
“哥,你唱得很难听!”我向浴室那方叫去。
无论怎样,只要风吹,什么也不要紧……
无论怎样,只要有风吹……
“哥,你的歌声简直是精神虐待。”我投诉。
他施施然地从浴室走出来,只在挂住一条毛巾,经过走廊时,左摇右摆像一个超重的男模。
“妹,妳认为我性感吗?”他问,手撑着我的房门。
“别吵!我正在埋头做功课,你看不到吗?”
“噢!真抱歉。Victoria小姐。”
妈又从楼下叫上来:“Victoria!Victoria!”
星期日的早上,我家就像灯笼洲街市。
“什么?”
“妳的电话,快接上去!”她叫。
我关上房门,拿起听筒,原来是那天叫我去音乐会的女同学。
“功课进展如何?”她问。
“差不多完成了。”我说。
“妳有没有去买那两本参考书?”
“买,为什么要买?到图书馆轮候借阅便行。”
“别提那轮候借阅服务,我轮了一个月也没有消息,所以索性到书店买。”
“没可能的,我轮了一星期也没有便轮到了。”我说。
“没可能的,有同学轮了六星期也音讯全无。”
“真的吗?”
“当真。”
“很奇怪……”
她说:“除非是自己在图书馆的职员,否则等一年半载也轮不到。我想妳轮得这么快,可能是管理员把最后一个等候者当作是第一位等候者。一定搞错了。”
“也许。”
扮在大厅播镭射唱片,声量大得如打桩,站在地板也感到震动,我只好收线。哥听的是『皇后乐队』的大碟,他的音乐品味与我完全不同。除了他在浴室唱的那支『波希米狂想曲』的钢琴部分,没有一只他喜欢的歌是我觉得入耳的,听说那支『波希米狂想曲』是摇宾的经典之一。
我只是个可怜的男孩,没人去爱我……
在生命里打滚……
随意来随意去,随意高随意低……
“天啊!他又来了。”我说。
我走回书枱,望着那两本参考书。如果,同学在电话说的话是真的,那一定就是Icarus在做手脚,把我的名字由最尾抽到轮候名单最头。为什么他要这样对我呢?噢!动机越来越明显了。
其实,不经不觉书已经借了差不多一星期,连同第一次借书期,共借了三星期。现在功课又做完了,把书留在家也没用,倒不如早点归还,让其他同学再借。越想这事,我就越不好意思,像连累了其他同学一样。
我从书里某页找回他给我的电话号码,电话响了三声,我便挂起线。因为,感觉有点不安。真不知和他说什么才对。忐忐忑忑,想找他又不想找他。别人若真的对我有意思,主动去找他很像刻意给他一个机会;但他这样落力帮忙,若果连多谢一声也不说,又像没有家教。
反复思索,我想我不如到图书馆直接把书交还,如果他在的话,就道谢一句;如果他不在的话,就是他欠运气。碰碰吧!看今天的程序会是怎样安排。
去到图书馆的还书处,看不见他,我和另一个职员说:“轮候借阅的书是在这里还的吗?”
“是。交给我便可以。”她说。
其实,我早了还书是不用看证件的。
“Icarus在吗?”神推鬼拥的问了这个问题。
“Icarus?”
“IcarusNg。”
“他是来代我病假的替工,他不会再回来上班了,妳是他的朋友?”对方带着微笑打量我。
“是。是朋友。”
“要他电话吗?”
“不必了。谢谢。”但心中有点失落。
我办了续借『希腊神话故事』的手续,然后便回家。二哥已经不在家,反而大姊在家。她的房内传出一阵玫瑰花香。
“姐,星期天也不出外?”
“没心情。”
“谁送的花?妳的秘密情人。”
“是妳的姐夫。”
“是今朝送的?”
“是昨晚。”
“昨晚往哪去?”
“他请我到『威士丁酒店』的旋转餐厅吃饭。”
“大手笔!”
“他昨夜送我回家时哭不成声。”
“真的吗?”
“他想我回家和他一起生活。”
“去吧!”
“但……”
“有什么顾虑呢?反正秘密情人又有太太。”
“但,我不能肯定他近来的良好表现可以维持多久。”
“我看,他真的为妳狂了。”
“我也感觉到。”
“男人真是贱,失去时才懂得珍惜。妳打算给他机会?”
“妳话呢?”
“我想妳会。”
“也许,妳是对的。但,暂时我会停留在观察阶段。”
“从新热恋也是好事。”我赞成。
“希望是这样。”
“那么,秘密情人又怎处置?”
“他的热情不比妳姐夫逊色。”
姐姐由一个住家少妇,成了两美男争夺的对象,这个摇身的转变,似乎她也应付不了,像一个刚刚窜红的小明星,不知如何处理过分热情的影迷。
“妳刚出去不久,便有个男孩打电话来找妳。”
“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他没有告诉我,但我肯定不是天尧的声音,不过,他说会再打来。”
“何时再打来?”
“我告诉他妳住图书馆去,不知何时才回来。”
话尚未说完,电话便已经响了。
一定是他。
“Victoria,妳猜是什么?”
原来是女同学打来,是叫我往音乐会那个。
“猜什么?”
“图书馆今天竟然打来,说那两本书有人早还了,叫我星期一前去借。”
“真有效率!”我刚刚才还,她已经接到电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