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信不信……我杀了你?”沙哑的嗓音如利剑,既冰冷又刺耳。
被紧压在菲尔德身下,克罗采动弹不得,平日异常冷静的思绪,在此刻似乎也显得惴惴不安,“我信……”微喘着气息,他紧闭上双眼,“杀了我吧,杀了我……你就不用这么痛苦了!”他无力的话声与细长的眼睫一起垂落。
白皙的而容上,似有凄苦、似有无奈,有着难言的委屈,也有说不出的苦楚。
菲尔德的心紧揪了一下,绿眸中的火焰顿时冰冻,厚实的大手托起克罗采白净的下颚,“为什么?你就那么想死?”
克罗采不语,澄亮的紫蓝眸中净是无奈。
“不准你死!”松开怀中温暖的身躯,菲尔德转过身子,背对着克罗采,“明天,我会派人来接你。”
“你答应我的条件了?”克罗采轻抚着被菲尔德捏红的粉颚,低沉问道。
带着冰冷的俊脸,菲尔德扬起一丝自嘲,“我没有和你谈条件的筹码,不是吗?”说完,他径自走出了牢门。
在感情的天秤上,爱得深、爱得重、爱得浓烈的人,往往都是认输的一方。
纵使菲尔德心中百般不愿承认自己对克罗采的疯狂,然而,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与退让,却是不争的事实。
望着菲尔德离去的身影,克罗采忽然觉得自己无情得近乎可怕。
为什么突然觉得自己无情?从以前到现在,他不都是这样打发那些对他有爱慕之意的人吗?为什么突然觉得心有不忍呢?因为菲尔德吗?他不愿多揣想……
水晶岩城近乎冰封的生活,早已沉淀他所有的情愫!向来清心募欲的心湖,现在却泛起一波波莫名的害伯与强烈想要逃离的涟漪;对克罗采而言,这是前所未有句!???
菲尔德坐在议事大殿上,听着众家大臣例行的朝会报告。
“启禀陛下,昨夜微臣夜观星象,但见空中风旋气盛、众星闪动,臣斗胆以为,此为大水前兆,请陛下及早研拟良策,以防患未然。”大神官阿利斯塔克立于殿堂中央,语带忧心地说着。
看着阿利斯塔克呈上的星图,菲尔德问道:“维伦,桑宁河目前水位如何?”
“禀陛下,今年春季雨量甚丰,入夏后,上游冰河又注入甚多水量,是以目前水位稍高。”
桑宁河为东西流向贯穿卡斯提罗中央的大河,全长约六千公里。沿途流经六大省区、两大直辖城市,未了于磁风港注入朱海。之所以取名“桑宁”,无非是希望桑田安宁、田稼丰收。多年来,桑宁河虽非静如其名,但狂暴似的汜滥倒也不多;对卡斯提罗而言,己称得上是相当多利的良川。
“嗯……”菲尔德沉吟一会儿,问:“众卿家对此事有何看法?”
殿下众人互看一眼、交头低语,却无人发言。
“众卿家没有良策吗?”菲尔德又问了一次。
抬头看了君王一眼,水利司维伦略微迟疑地开口,“禀陛下,有件事,微臣不知该说是不说……”“有什么事就说吧?”
“是……”维伦语带不安地道:“是有关克罗采先生的事。”
克罗采这个名字,让菲尔德的绿眸闪了一下。
回到勒拿快两个月了,这段期间,他一直遵守着在狩猎行宫与克罗采立下的约定,赐华宅、赏珍宝,除非克罗采愿意;否则,他绝不轻易踏入克罗采的宫苑。
菲尔德的依从,让朝中文武百官个个惊讶不已。没有人敢相信向来心高气傲又霸气十足的皇帝陛下,竟会向一个看似纤弱不堪的男子低头。
皇帝与克罗采奇特的关系,看在朝中众臣眼里,除了惊讶之外,自是觉得不妥;然碍于君王颜面,群臣皆不敢多言。毕竟,没有人敢当面指责皇帝陛下眷恋一个男人的事实。
久而久之,克罗采这个名字,在君王面前似乎成了一个不成文的禁忌,没有人愿意轻易碰髑。
此刻,殿上谈的是水利工程之事,维伦却冒出个克罗采。众人莫不为他捏一把冷汗。
“克罗采怎么了?”出奇平静地,菲尔德关心地问着。
“是……”像是得到首肯般,维伦宽心地道:“启禀陛下,前几天,微臣在城西巧遇克罗采先生,据他所言,今年夏天雨水丰沛,恐有水患。”
“哦?”菲尔德怪异地笑了,“他是先知吗?竟能比神官提早预知水患。”
维伦续道:“禀陛下,克罗采先生语意甚玄,他说:‘今年东南沿海热气团甚强,而北方布鲁诺冰原冷气团未退,势必在中央大陆僵持不下,届时恐有长达近两个月的雨季。’。”
两个月的雨季!?这可让众人紧张了。桑宁河流域很少有这么长的雨季,如果克罗采预言成真,那么,卡斯提罗势必有一场空前绝后的大水患。
菲尔德拧起眉头,略微沉吟一会儿,“撒哥尔。”
“臣在。”右丞相撒哥尔朗声答道。
“你对此事有何看法?”菲尔德想听听向来足智多谋的撒哥尔的意见。
“启禀陛下,现在已是五月天,距离雨季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依微臣拙见,只能尽量疏通河道,请沿岸居民提高警觉,以防水祸。”
的确,除了疏通河道外,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真是颇为棘手的事件。
殿门外!一个传令兵疾步走来。“启禀陛下,克罗采先生在殿外求见。”
克罗采!来得可真是时候。
“叫他进来。”菲尔德毫不犹疑地说道。
听到传令兵的话,殿上众人脸上纷纷露出好奇的神色。
传说,克罗采是个美得足以倾城倾国的人。他的美,连日月光辉都无法比拟,如天仙般的绝色容貌、似花神般的不染纤尘;他的美,让百花失色,让纷飞的彩蝶拢起双翼,驻足停留,只为凝望他一眼。
当克罗采住进皇帝御赐的“紫花宫苑”后,深居间出,淡然而不与外界接触,彷似被皇帝藏匿在深闺内苑,不许常人一窥真而目的宠妃。
这样神秘奇特的身份,更加让人充满好奇。
殿门外,克罗采大踏步走入,意外地,众人并未看到想象中的娇媚。
克罗采身着淡绿色无袖丝质背心、贴身的黑色皮裤,腰间系着一条由细碎的水晶缀成的链带,容颜未改,但女性的脂粉娇柔全退,徒留的,是个让男女均为之疯狂的魔魅男子。
打从言明性别后,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克罗采的打扮常常带着一丝男性的狂野,仿佛时时刻刻在提醒菲尔德——他是个男人,不要对他有非分之想。
但克罗采的用心良苦,显然并没有收到良好的成效。
菲尔德不仅将宫内以华丽美伦、优雅静谧着称的紫花宫苑赐给克罗采,更不许任何人对克罗采稍有微词,彷若捧着易碎珍宝、也像是对待宠妃爱妾般,他把克罗采呵护得无微不至。
表而上,菲尔德未封他一官半职,也不常探望他,但都城里,上至王公贵族、下在仆役小丁,只要稍微懂得察言观色的人都知道,在君王而前,克罗采是个万万不能得罪的人。
“参见陛下。”克罗采拱手一揖,粉绿衣衫衬着紫蓝身影,像绽放在日光下的紫萝兰。
菲尔德掩不住绿眸中闪耀的喜悦,“不用多礼。”
“谢陛下。”
“你突然来找我,是否为了雨季之事?”对克罗采,他已愈来愈能辨读他的心思。
“陛下果然聪慧。”克罗采嘴角扬起一道优美的弧线,“不知陛下如何因应今年夏天的雨季?”
“你有何良策!”菲尔德不答反问,他知道眼前这个聪明过人的美男子,定已有了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