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地方?她又怎么会躺在这儿呢?她自问,望着渐渐西下的夕阳,努力回想着一切,顿时,爵顿护拥着她跳车的一幕,窜进处于朦胧浑噩的脑海,忆及此,她全身血液不禁为之冻结。
她像被电击般跳起身,压根忘了己身的不适,慌乱地搜寻爵顿的身影。当她的眼光触及不远处横躺着的魁梧身躯时,马上迅速拔起沉重的脚,朝他迈去。
糟了!她的纤手碰触到他的肌肤时,差点被那烫人的体温给骇住。
“爵顿──”她着急地欲叫醒他,但仍得不到任何回应。
他英挺的浓眉紧紧地拢蹙着,那双随时随地散发着凛冽蓝光的眼眸也被眼帘沉重地盖住了;泛白的嘴唇也不见平时嘲弄讥笑的痕?……望着这张泛白的俊脸,嫱旃心口猛地一痛,她多么希望他恢复以往的神采,即使他嘲讽的对象是她。
夕阳已西下到山侧,这四周的一切景物即将被黑幕所笼罩,她忐忑不安地咬着唇,琢磨目前的情形。
倏地,她使出全身的力量,准备扶起爵顿昏迷不醒的身躯时,被他闷哼的申吟给吓了一跳;她马上低下头朝他左臂望去,一股酸意立刻从胃里直涌到喉际。
这时绝不是她退缩的时候!嫱旃皱着柳眉严肃地告诉自己,并且不假思索地把她裙摆下的内里撕成条状,熟练地将它绑在爵顿伤处上方。
“你还好吧?”
嫱旃?绑带的手微微轻颤了一下,她挪移视线立刻掉入他湛蓝如宝石的眼眸里。他终于醒了!这种喜悦有如在沙漠中寻到水源似地绝处逢生!霎时,喜悦的情绪包围着她,她的鼻头渐酸,眼眶里一片水雾迷住了她的视线。但一思及他们现在所面临的处境,她硬是眨掉水气,直点头回应他的话:“我还好!倒是你全身灼烫,左臂上的子弹卡在骨头中间,再不取出来,别说会废了一只手,我看就连命也赔上了!”她喃喃地说道,见他强忍着痛,僵硬地月兑下满是骇人血迹的衬衫时,她连忙趋身帮忙。
当他仅剩一条裤子时,赤果着结实的胸膛说道:“扶我起来!”他粗哑地说。当他触及到嫱旃犹豫的神情时,又慵懒邪气地补充道:“我还可以走,但是需要你当我的拐仗,你不介意吧?”
嫱旃红透了脸,心里不只千百次诅咒着他脸上的笑意,真后悔刚刚对上天许下的承诺,说不定让他昏迷到死,还令她比较好过呢!她死鸭子嘴硬地完全否决掉先前的话。她瞪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起身将他的右臂横过自己的颈项,当他赤果的手臂和胸膛紧紧贴靠着她时,一股心悸的暖流竟流遍她全身。
“现在该怎么办?”嫱旃硬逼自己拉离思绪地问道。
“只有一个办法──往上爬!”
“可是,依你现在的伤势──”
“有你帮我,不是吗?”他截断她的话,奇特地盯着她,仿佛她脸上迸出他感兴趣的东西似的。
嫱旃心慌地闪躲他慑人的眼神,仅以僵直的表情回应他。
一路上,他们蹒蹒跚跚地互相扶持,一步步踏着艰辛疼痛的脚步爬上小坡。
其中有一次,一根枯萎的树根绊住她的脚,眼看着她快要跌倒触地时,她心想,糟了,爵顿一定会被她牵连滚回山底,因为他靠她当支撑。当她脑海闪过这画面时,不料,腰部传来一道劲力,把她整个人犹如洋女圭女圭般地提起,并且往他怀里揽去。
此时,嫱旃已不知道是谁扶持谁了,她清楚爵顿根本没有将他全身的重量往她身上压靠,反而充满保护态地环住她纤细的柳腰。而她呢?每当她尝试将左手放松时,他总会在这时候巧合地微颠一下脚步,逼得她又得赶紧环住他赤果的腰际;他那紧绷结实的肌肤亲密地贴住她的手臂,热腾的汗气,甚至分不出你我。
就在嫱旃发觉自己再也无法忍受如此亲密碰触之时,他们已爬上了平整又宽阔的路面了,她完全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如何办到的,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一切都是因为有爵顿的原因。
“你似乎对自己的能力感到怀疑?”他低头看着她。
嫱旃喘着气,抬头回以一笑。她怎么可能告诉他,此时心中的想法?
这时,他们两人脸部的距离愈靠愈近,彼此都能清楚感到到炽热的气息吹在对方的脸颊上……
“这是什么地方?”就在爵顿好看的双唇快要碰触到她的唇际时,嫱旃飞快地移开双眼直瞧着前面的路。
不知道是伤口的剧痛,或者是她的拒绝使然,让他抿紧着嘴唇,薄得仅剩一条线。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些恶徒载着我们兜圈子。我们只要再走上二十分钟就又可回到我的住处了!”
嫱旃并未回话,两人就这样维持原来的动作,慢慢地走着。她很明显地可以感觉到他的脚步愈来愈缓慢,支撑着她的身躯也渐渐地沉重。他沉默的脸庞上挂满了汗珠,像是洒上去似的,不断沿着俊挺的鼻梁、下颚滴落到颈上;左臂上原本洁白的布条,现在出全被染成鲜红色。
“我们先休息一下,好吗?”她脸上泛起层层忧虑。
“不行!我得一口气走完,否则只要一休息,你就很难再扶起我了!”他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地否决。“我知道我的重量对你来说已超出负荷,但我血流太多,能不能走回去还是一大问题……”
他的话一点也没错,还差一百公尺就到达豪邸大门时,爵顿就已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下,完全靠嫱旃单薄的身子顶住他庞大的身躯,一步步犹如蜗牛般挪移着。
嫱旃全身上下的关节无不拼了命地抗议着,但她仍咬紧牙根撑着他走到了宅邸大厅,再次回到这儿,竟觉得恍如有半世纪之久。
避家和全部的佣人纷纷为主人的伤势来回急促地奔走着,原本寂静的夜里就这么惊天动地地喧腾起来。
不久,医生有如救火般地被请进爵顿的房间,全部的人均被挡在门外,当然也包括嫱旃。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每个人均以责备、怀疑的眼光看着她,像是都一致认为她就是罪魁祸首。
她备感孤单地用双手轻环住自己,顿失爵顿依附的身子,突感一股冷刺的寒意向她直扫而来。
“姊姊──”听到熟悉的呼喊,她迅速地抬起头,惊愕地瞧见璃晨慌张地朝她跑来,而她身旁还跟着一名男子,他就是爵顿的朋友──魏伦。
“姊姊,你失踪两天了,叫我好操心喔!如果不是那冷血人通知我──”
“璃晨──”她微斥着妹妹,警告她不得无礼,但妹妹反而是一副极受委屈地嘟着嘴,并狠狠地朝魏伦瞪去。
“发生了什么事,爵顿又怎么会受到枪伤呢?”魏伦慌忙地踏前一步,脸上净是担忧的表情。
嫱旃心有余悸、筋疲力尽地将今天他们遭到劫持的情景仔细?述一遍,但黑压压的思维却不见晴朗,忧伤的眸子则不时朝爵顿的房门望去,似乎她全部的喜怒哀乐全锁在里头。
不晓得过了多久,那扇厚重的门终于开了,她费尽全力压抑住想往前探看的冲动,站在人群后面静静地搜寻医生的脸孔,想从他那儿得到爵顿的情况。
医生轻声的在魏伦耳边说着,只见魏伦不断点头回应,眼底不时泛着难隐的笑意。
看来,爵顿是没事了!她心头上的一块大石乍时落了地。
现在她也该离开了!嫱旃轻蹙眉头──不舍?她?自己忽闪过的想法给骇住,并且开始为这盘桓不去的情感而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