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最后,她已经开始有些语无伦次了。
“好了,别说了。”
罗森殿浅浅一笑,把已经有点泣然欲泣的她拥人怀中。
“送你那把琴是大哥的一番盛情,我一点也不介意你收下,我只是……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
“我担心……你会觉得我不够好。”他眼中闪动着隐隐忧愁,“今晚在二姊房里,你和大哥谈得很开心,视线也大多停留在他身上,眼神中似乎有着倾慕……”
她听了差点昏倒。
这个原因就算她彻夜苦思也想不出来呀!
“原来,你是在吃醋呀?”
艾凝嫣然一笑,伸指轻轻点了点他的鼻尖。
“除了没有世袭王位和大宅院,我看不出你有哪里不如大哥的,而且,你年纪轻轻便靠着自己的能力成为总捕头,省吃俭用的买屋,置地,在我看来你才是最优秀的。”
“而且……”她倚在他怀中,撒娇着说:“人家看着大哥时的眼神不是『倾慕』,而是『羡慕』。”
他问:“你羡慕他什么?”
“正确的说,我是看着他,想着你,羡慕着夜侬姊。”
他轻抚着她在月光下微泛着光泽的美丽脸庞,“你让我越听越迷糊了。”
她低头扯玩着他的前襟,含羞带怯的说:“人家也想偶尔听你说一些甜言蜜语,像大哥对夜侬姊那样嘛!”
这个答案真是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
没想到这个在他心里折磨了一夜,让他辗转难眠的答案,竟是她偶尔想听他说些情话。
他模模自己的头,有些尴尬的说:“原来如此,我真像个傻瓜!”
“是啊!大傻瓜一个!”
她朝他皱皱鼻,扬着笑附和着说,旋即又略带娇羞地微垂着头。
“可是,我最喜欢你这个大傻瓜了,而且你会为我吃醋,就代表你真的很在乎我、很喜欢我,对吧?”
“不喜欢——”他在她讶异地抬头时接着说:“才怪,这世上我最喜欢的就是你,地老天荒,我对你的心意永远不变,我要你生生世世都做我的妻子,我们永远都不分离,你愿意吗?”
“愿意。”
她不假思索的应允,之后又发觉自己回答得太快,简直就是“迫不及待”,於是羞得吐舌捂嘴。
如此可爱的模样,让罗森殿情不自禁地拉下她捂着嘴的手,给了她一个甜蜜的亲吻。
“我爱你。”在离开她的柔女敕双唇时,他深情地说了一句,只三个字便令艾凝差点醉倒在他怀中。
看来是到了该向他吐露实情的时候了。
必於她的家世,她至今仍隐瞒未说的一切,似乎是该向他老实“招供”了。
第七章
翻看着黄历,用朱砂圈注的大喜之日就在两个多月之后了。
婚期敲定,艾疑心里也踏实许多,不过更令她开心的是,罗森殿一点也没怪罪她先前没有坦白说自己是因为继承钜富遭人觊觎,所以才离家出走向外求援,并非如初相识所说的,是个无家可归的孤女的谎言。
而且,他还承诺他先办完手上两件大案子,便要陪她回去“讨公道”。
这下子她当真可以安心了,而且她再也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她已经找到了愿意与她祸福与共的终身伴侣。
“凝儿?”
“噢!我马上出去。”
吴大婶的呼喊隔着门板传入艾凝耳中,两人原本就约好要在今天上街采买些缝制新衣,合欢枕的布料与绣线,所以她回房拿了荷包,然后锁上门跟着吴大婶上街。
先前因为担心太常外出会被杀手盯上,所以艾凝总是拜托到市场摆摊卖早点的吴大婶顺道帮她买菜回来,而她的活动范围总不月兑住家附近,出远门必定是由罗森殿陪着。
如今事隔已久,她相信后母应该早已放弃派人追杀她才对。
所以,待在京城数月,这还是她头一回抱着轻松的心情,走到市集去逛大街呢!
“你看起来心情不错哟!”吴大婶看她容光焕发的。
她甜甜一笑,“是不错。”
吴大婶微笑说:“看吧!我就说你总有一天会收了那楞小子的心,瞧他现在何止是把你当成宝,简直是把你当成命来疼,不过是上街买些东西罢了,也要专程来拜托我好好照顾你,真是夸张!”
艾凝只能羞涩一笑。
这算什么,在知道初见面时那个逼她跳楼的蒙面客不是强盗,而是后母派来追杀她的杀手后,他还想要每天早上送她到南阳王府,晚上再去接她回家,好一天十二个时辰全有人严密保护她。
动用到王府人力来保护她?那才真是夸张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也是因为他实在很疼惜她,所以才会担心过了头。
想到他对她的好,她打从心里感到幸福。
“瞧你,又在傻笑了!”
吴大婶这么一说,她才连忙收主自己脸上不断漾起的甜蜜笑容,俏皮地吐吐舌。
途经一座太上老君庙,艾凝拉着吴大婶进去求了一个可带在身上的平安符,一路上小心翼翼地握在手上。
“听说那楞小子现在追捕的头号要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盗,你是不是有点担心?”
“嗯!虽然罗——”她想起答应他要改口称他之事,“森殿虽然有一身的好功夫,但是敌暗我明,我多少还是有点担心。”
她看着手中的平安符,“我刚才跟太上老君说了,如果森殿注定有什么劫难,就全部转到我身上好了,我希望他的『桃花劫』能就此打住。”
吴大婶笑叹一声,“真是个傻姑娘,连这种愿你也许,太痴心罗!”
大概是太熟稔了吧?艾凝也没想到自己会把刚才在神佛面前许的愿对吴大婶月兑口而出,被对方这么一说,自己也不好意思地露出羞涩的表情。
时近午时,离热闹的市集大街还有一段路程,人们大概都去吃午饭了,所以路上的行人少之又少。
一个满身脏污、衣衫褴褛的乞丐朝她们两人走来,艾凝马上拿出荷包取钱,吴大婶也准备拿出一、两个铜钱给他。
但是出乎两人意料的,那名刚才明明还瘸着脚的乞儿,在走近她俩时,突然伸手便把两人手上的荷包飞快夺去——
“来人啊!抢——啊!”
吴大婶的惊呼声转为尖叫,因为那乞儿就当着她的面取出一把匕首往艾凝胸前刺去,在有人闻声前来查看究竟时,他已在众人的尖叫和喊打声中逃逸无踪,而艾凝也早已瘫倒在吴大婶怀中,不省人事了。
***
在罗森殿简洁而宽敞的红砖瓦屋前,两辆各由四匹骏马拉行的王室马车就这么显目地停在屋前。
屋外,淳朴的附近人家好奇地站在自家门口打量着红顶马车,有些人还走来跟留守在外的马车夫攀谈、闲聊。
屋内,除了吴大婶的哭嚎声之外,所有人皆不发一语。
在艾凝遇刺后,吴大婶在惊慌中连忙托人以板车将艾凝载去最近的药铺找大夫,再拜托人送口信到衙门给罗森殿。
闻此厄耗,罗森殿迅速飞奔到药铺,然而大夫却告诉他,因为艾凝的伤势太重,他无力挽救,所以已由吴大婶将艾凝送回家。
听到这个令他差点神魂俱飞的消息,他头一个念头并非冲回家,而是奔往南阳王府请戚比翊帮他去请来御医。
御医在看过艾凝的伤势后,皱着眉给了众人六个字——尽人事、听天命。
房里,跟着夫婿前来的夏夜侬帮忙御医为伤重的艾凝进行手术。
房外,吴大婶自责地边哭边责骂自己,戚比翊神情凝重地背着手在厅里踱步,而罗森殿则席地而坐,背靠墙曲膝抱头。
他的身上不断发出腾腾杀气,在他心里早已把那名杀害艾凝的凶手千刀万剐过百遍,如果不是她生命危在旦夕,他此刻只怕早已领人翻遍京城,好把那人揪出来砍头,以泄他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