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绰绰有余……只是萧兄确定自己有命花吗?”独孤声音顿了顿,轻笑地看着萧强,仿佛在看一个死人。“契约上的雇主并非青龙堂,而竟被你查到了……”叹息着,独孤接着说:“你犯了两个错误:第一,你既从清风寨侥幸逃出,就不该再来送死;第二,适才在我怔然恍惚之际,你本可杀我,然而你却错过了,机会稍纵即逝,萧兄……可惜啊!一千两黄金对我本不算什么,只是你知道得太多……若无这账本,你倒是还可多活一刻……”独孤再次叹息。
“萧兄——抱歉了!”转身之际,独孤明月轻轻地说了一句,“杀!”便再没看青衣人一眼,飞身掠出窗外。而留在室中的萧强已被从暗处现身的侍卫包围。
杀人并不需要亲自动手,这是独孤明月很小的时候就明白的道理。侍卫听到他的命令,自会替他完成使命,他不必留下。他相信,当他回去的时候,书房会恢复原来的样子,清雅干净,甚至连一丝血迹都不会有——即使那里刚刚死了一个人。
他的属下,会把一切处理得完美无暇。这或许也是高高在上之人的好处吧?独孤冷笑着……
然而,有一个人除外——林静儿。
这次她又把事情搞砸了,明明确定死了的人,却活着回来。静儿的粗心惹来了本不该出现的人。这对于严厉的独孤明月是绝对不允许的。
只是对于林静儿的失误,独孤却听之任之,顶多事后斥责几句罢了。这相对于其他属下——失误的结果只有死路一条,显然太轻了。有人说这样赏罚不明,难以服众,独孤明月却仍然我行我素,而他对静儿的过度纵容,或许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
穿过翠绿的林阴,屋内兵器的交触之声已渐渐听不见了,耳畔只有那徐徐轻风划动树梢的“沙沙”响声。
独孤缓步行至荷花池畔,伸手掬水,天边残阳如血,映衬着池中的荷花却有一种别样的美……荷叶上的露珠依然晶莹,反射出晚霞的光。花香沁脾,望着满池的绿色,他不由得轻喃道:“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池塘里的水在一双手的拨动下,水纹一波波地向外扩张,惊动碧绿的荷叶,叶盖上圆润的水珠在振动下,一滚一滚,“啪”地滑入了水中,小小的涟漪漫漫散开……散开……
独孤明月轻轻甩了甩手,缓缓站起,还来不及擦拭,却在池塘对岸看到一个人,一个青衣人!
陡然间,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凝结了,独孤明月就这样静静地站着,脸色更加苍白,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第二章
萧强寂然地站着,一双眼睛冷冷地闪着寒光,仿若是白森森的剑影,额头因适才的打斗沁出微微的细汗。然而,那件洗得泛白的青衣却未见丝毫零乱,黑发披肩,剑尖斜垂指地,鲜红的血正沿着剑身慢慢地滑落,一滴、两滴……
独孤的心也随之一点点地缩紧,手心沁出冷汗,他知道——那不是荷花池塘里的水,那是从他身体里渗出去的冷汗。
独孤早已嘱咐过静儿,所雇用之人一定要是二三流的江湖人。无名、无闻,死了、残了、疯了也不会引起别人注意,但显然,眼前这个人的武功绝不是二三流的。
独孤犹豫着,该不该喊人呢?荷花池畔本是僻静所在,没有他的命令,侍卫们不敢靠近。一喊之下,他能否接住对方的雷霆一击呢?怕的是那群脓包赶到时,只来得及给他收尸吧!
惟今之计只有等了,等赵庄的侍卫发现异样寻来。而他自己带来的那些人怕早已死在萧强的剑下了吧。
像是已察觉独孤的用意,萧强当然不会再等下去,陡然间,剑尖一挑,身形冲高而起。一股凌厉的杀气破空袭向独孤明月。
独孤明月暗自咬牙,神思电转间,身形不退反进,足尖点向池塘中央的八角亭,但见,空中一青一白两条人影交错,剑气冲天,银光乍现,宛若流星划空。
当侍卫赶到之际,两人已然分开,各据亭中一角,遥遥对视。
独孤的白衣被剑气划破了数十道,有的地方已渗出血丝,深可见骨,脸颊苍白无血,微微轻喘。这世间能让独孤受伤的人并不多。
“你……下毒!独孤公子果然狡诈啊!”萧强右手剑尖拄地,撑住摇摇欲坠的身形,左手抚胸,似是忍受极大的痛楚。然,目光中却不易察觉地闪过一丝怪异的光芒。
“这世上能值得我用毒的人已经不多了。”独孤明月冷笑,况且,这也不是什么公平的决斗。
适才两人身形交错之际,生死相搏的一瞬间,独孤扬开双袖……毒就是那时下的。
此毒无色无味,本是液体,装于密封的瓶中,遇空气则化成无形气体,毒性强烈,闻之即倒。若非萧强内功深厚,此刻只怕早已倒地昏迷不醒了。
“公子……”红衣一闪,听到打斗之声的林静儿已当先飞掠至独孤面前,焦急地问:“公子,你怎样……”
“啪!”毫无预兆地,林静儿已挨了独孤明月一巴掌。
林静儿怔怔地站在原地,本可躲开,但公子的眼神……她不敢躲,脸颊瞬间红肿起来。随后赶到的赵庄主,本要开口询问何事,也被这横空的一掌吓得立时噤了口。
“做事这般有头无尾,我迟早会被你害死!”公子动怒了。
“公子……”林静儿无措地嗫嚅道,抚着被打的脸颊,眸光担忧地望着公子,“你的伤……”
像是恨铁不成钢般,独孤狠狠地瞪了一眼林静儿,忽然道:“扶我回去。”
“是!”林静儿的眉头瞬间舒展。走至近前,她拦腰抱起独孤,施展轻功,纵身飞去。
留下呆怔的赵庄主与一干侍卫。公子果然对林静儿格外纵容啊!只听闻,公子身边的绝色侍女林菲儿是公子的侍妾,受宠非常,想来这位性情泼辣的静儿姑娘与公子的关系更加非同一般了。
看了眼已经晕迷的萧强,赵庄主蓦然惊醒,这……个人该如何处置啊?公子走时好像并未交待呀……谁知公子是让此人立即消失,还是折磨泄恨呢?公子的性情他可吃不准,意会错了,可是掉脑袋的事。他深信自己决无静儿姑娘的好运。
正在踌躇之际,眼角忽然瞥到东边伫足廊下的蓝衣女子,赵庄主神情一喜,拱手道:“此人行刺公子,如何处置还请姑娘示下?”
原本垂头沉思的林菲儿,听到赵庄主的询问后,蓦然抬起头,忧郁的眼神投向萧强,沉思许久,才道:“把他先押下吧。”
“等一下!”林菲儿忽又拦住侍卫,看到萧强昏迷时仍然痛苦抽搐的脸,始终不忍心,便从怀中取出一白色瓷瓶,递子赵庄主,“把解药给他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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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由?”
独孤明月倚着床头,身上的伤包扎完毕,有些虚弱地审视着跪于自己面前的林菲儿,“说出我不杀他的理由。”
“他……武功不弱,若能留为己用,无疑……会对公子有帮助。”林菲儿绞弄着手上的丝绢,轻轻地回道。她怯怯地望了一眼公子身上的剑伤,公子……公子不会发脾气吧?
“哦……那么,你又凭什么认为他会为我所用?”独孤冷笑地看着她。
“他即是为钱而来,弱点就在财字上,自然……自然可以用钱控制他。”菲儿终于把自己所想的说了出来。
“菲儿姐不会是喜欢上那位俊俏的公子了吧?”站在一旁的林静儿,忽然大咧咧地插嘴道,一脸的笑嘻嘻。